壞消息是工業區不對外籍人員開放,好消息是其附近的圖書館終年歡迎各方來客。
盡管知曉在文學上的璀璨不遜於她在軍事方麵的成就,對文學隻停留在幾句旅遊常用語的程度委實難以激發她拜讀名家原著的興趣。
落地窗外繚繞著聖彼得堡母親河柔柔揚起的薄霧,暮靄將神秘的細碎閃光灑向凍結的水麵,將紅磚牆後的勇士藏進懷裏,街燈點亮,往來載具恍若注入凹槽的鐵水。
顧雲夕仍流連忘返於高懸著酒紅色錦旗的石質廳堂,欣賞這無需托語言承載,自己便滿溢迷人氣質的北境。暫別必須或主動或被動地接收靠語言所傳遞的信息的世界是種極新奇的體驗,一層透明的厚障壁為她提供了類似懺悔室的獨立空間——
雖然她沒什麼要懺悔的,但這並不影響她借它放鬆神經、放飛思想。
顧雲夕突然覺得江止寒說的很對,放下那些記憶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就挺好的。
顧雲夕走出溫暖如春的室內,她開始懊悔沒有入鄉隨俗地戴頂毛絨帽以表達對本國冬將軍的敬畏。“跑去別人家治病的醫生反倒先著涼感冒?”
她闔眼打了個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寒噤,“不行。”
她再睜開眼時,尚未完全聚焦的目光落在街邊,一位同樣沒有給頭部做額外保暖措施,束著高馬尾的女士身上……失禮但情難自禁的打量,她比她見過的絕大多數人都魁梧,也比她從入境到現在見過的絕大多數人穿得都少。
神遊之餘,她又打了個使頭腦清醒的寒噤,然後驚訝地察覺對方敏銳的目光亦追隨著自己——這就是她與蘇珊米勒的第一次交流。
當時她們並未交換姓名,直到某次閑聊到停辦的世錦賽,她才對她有了進一步了解,初遇時的場景。
顧雲夕僵著想搓熱臉頰的手,她睜著雙聖誕水晶球般美麗通透的翠綠眼瞳,表情由警惕的好奇變成兼具友善和調侃意味的淺笑。
“今晚真冷。”她無奈地笑著交代。
“沒錯。”
蘇珊米勒雖這麼接話,姿態卻依舊淡定從容,絲毫沒有受凜冽夜風影響的苦惱痕跡,“對遊客來說更是如此。”
通過攀談,她得知蘇珊米勒也不是本地居民,而是作為國家級優秀運動員受到政府邀請,從西伯利亞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到歐洲區域參觀,順便休冬假。
“運動員?”
顧雲夕粗略地瀏覽著她遞過的城市旅遊宣傳冊。
“舉重運動員。”
蘇珊米勒的語氣中陡然增添了不少驕傲之情。見她翻到有記號筆勾畫圈寫的一頁,年輕女孩的眼睛又亮了幾分,她伸出食指,指向不遠處樹立著旗手銅像的建築。
那是她在聖彼得堡的最後一站,“原打算明早去的,但行程臨時更改,我得盡快歸隊。”
顧雲夕頷首,告訴她自己從明天起也得專注於處理工作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