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說什麼也要給房租,這樣能有臉皮跟她長期住下去。奕雪擺擺手說:“得了吧,幹妹妹不是白叫的,一家人,談什麼錢不錢的。”喬楚嘻嘻笑著,叫了聲“好姐姐”。
雙方父母本是同個街道開服裝店的,她倆常常一道玩耍。喬楚人如其名,喜爭強好勝,常常選個辯題,拉著奕雪論,非要爭個高低。奕雪長喬楚三歲,生性平和,從小被教育“退一步海闊天空”,包容她的小脾氣。
傅爸爸聽人說他和女兒屬相相衝,須得認個幹爹,問了喬父的生肖、八字,便將奕雪過繼給喬父。後來,傅爸爸回家開山搞白茶,日子好轉,轉讓了服裝店,開起了茶廠、農莊,生意越來越紅火。但兩家的來往絲毫未少,關係反而越來越親密。
奕雪和父母同在一個小區,這個家早在她上大學時,爸媽就買下來了,計劃日後給女兒女婿住。一來男方甭管條件好壞,至少不會被首付為難,而女兒在婆家說話也能硬氣點;二來,女兒離自家近,娘家照顧起來方便,受到委屈或者思念父母,女兒不用嫌路遠,麻煩。
現在,她可以隨時去蹭飯,她連一碗青菜年糕都不會燒——不是外賣就是泡麵,外賣油重,店家環境未知,吃多了想必對身體沒啥好處,還不如去爸媽家吃香噴噴的家常菜。媽媽常掛嘴邊的話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找個男人嫁了是正經事!”
一開始,她挺反感此話,為了耳根清淨,幾天不露麵,晚飯則食堂裏對付一下或者幹脆餓肚子。然而,單身的人,年紀大了,開始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因為倘若生病了,沒有伴侶會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徒添麻煩。她心裏默念,老媽您繼續,我聽著就是,權當加餐唄。媽媽說得累了,膩了,也不再堅持,每晚按時到廣場跳舞,看看有沒有人介紹年紀大點的男人。
喬楚樂道:“也好,反正你不差錢,而我呢,以前沒頭腦,以為有個男人依靠,月月花光,現在可好,餘額不知道有沒有三位數。”奕雪笑著說:“以前收茶葉的時候,我沒少去你家蹭飯,現在就當還人情吧。”
喬楚擺手道:“不不不,前麵的一筆勾銷,從今天開始,我欠你人情。反正你找不到老公,以後我孩子給你養老。”奕雪拿衣服砸她:“找著了再說!”
奕雪的房子裝修簡單,黑灰白基調,家具擺得整整齊齊,不多亦不累贅。她幫喬楚整理完畢,收到鄰居微信,讓她過去吃甜品,她想正好借此機會讓喬楚多認識朋友,心情定然開朗些。
喬楚進了屋,就看到幾個大字:悠然居。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裏麵住的誰啊,這麼老土!
奕雪介紹道,房東叫閔宥嫣,是高中曆史老師,亦是單親母親,撫養五歲的女兒幽幽;一個房客叫薛君憐,在事業單位上班,但她專注於繪畫,立誌做個畫家,遂將工作視為副業,輔以生計;另一個房客叫夢驪,在車站做檢票員,素日喜歡讀讀書、寫寫小說,深居簡出,性格卻是大大咧咧,非常容易相處。
宥嫣愛綠植,沙發背景掛有三幅油畫,分別是百合、鳶尾和繡球,係君憐所作。
電視櫃上放著盆栽,綠蘿的枝蔓垂下,綠葉喝足了稀釋的啤酒,油光可鑒;玉樹汲取羊糞的營養,開枝散葉,像一柄打開的綠傘;幾棵矮矮的火焰網紋草相依相偎,可愛得很;空氣鳳梨無須土壤,平常噴點水霧即可存活,是以在小小的起泡酒瓶鐵絲網中安然生長。它們都是能在散射光裏生長的植物,隻需偶爾捧到陽台上曬幾次太陽即可,而陽台自然是留給其他寶貝的。
正值冬季,多肉坐在花架上,接受陽光的顏色“革命”。陽光是虎刺梅開花的能量,帶刺的莖稈上開了無數可愛的小紅花,若水分得當,能開四季。橙色長壽花含苞待放,它和懶人是好搭檔,不用太多光照與水分,就能綻放一樹小碎花。地上放著繡球,到了晚上,得穿上塑料睡袋禦寒。繡球到了來年開春,根據土壤酸堿性,開出或藍或紅的花團,宥嫣便隔幾天剪下一朵帶到辦公室水養。
“歡迎光臨,正好我在嚐試新品,試試我的手藝。”宥嫣將甜品切成若幹小方塊,遞給喬楚和奕雪。
正在津津有味看動畫片的幽幽,平常媽媽得叫好幾遍“吃飯了”才能聽到,今天一聽吃甜品,嗖地跳起,未等客人答應,便飛奔而來,搓手跺腳,催促媽媽快點兒裝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