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嫌生處太卑微(二)(1 / 1)

她們所謂的道德,根本出發點是嫉妒。隻消置換環境,讓她們享受富貴與愛情的蜜甜,那原本萬箭齊發的道德觀,便會陷入沼澤——內心的渴望越強烈,淪陷越厲害。

她們都喜歡濫用道德,並且為自身設置特權,可是常常掉進道德困境裏,而且是不知不覺,往往固執地堅守一個立場。對於這種人,大可不必在乎她們的發笑,甚至可以回以一笑,咱都是一路人!

誒喲,說她附庸風雅,可她們連風雅都沒機會碰到。得不到卻罵那些得到的人,隻是在擺著虛偽的架勢嫉妒與吹毛求疵,是否真能挑出什麼倒得另說,反正,這能讓她們尋到人生的優越感(正所謂有對比才有高低)。

好像自己占據了有利地位,就獲得權力批判別人一樣,以為占領一個山頭,就是唯一的視角,就是絕對的真理。嗬,不過是裝正義。

有些人自製令箭,並非真的擁有某種權勢,僅僅因為,他們需要利用道德,編織繈褓來溫暖心靈的純潔。無論過去、現在與未來他們做什麼,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訴自己和世人,心靈是如何純潔——自欺欺人。

不如,讓這些人先來回答科爾伯格提出的“該不該偷藥”的問題比較好,這樣,他們就會明白,道德並非基因裏刻進去的標準程序——不過是隨著文明發展,人類思維得以閑空後的產物,是人類社會借以維持秩序的工具。

有趣的是,不同文化的道德不同,不同人的道德不同。道德就是百變金剛,是四通八達的八卦村,是裝飾心理的道具。無論世人位於何種位置,都是道德之箭的靶心,隻有蠢人自作聰明,才會一本正經地去討伐別人的道德。

然而,轟轟烈烈的愛情,在畢業後劃上句點。

“他爸媽看不上我。”

畢業後,Y帶著她去見家長,現在她還記得他媽媽挑三揀四的眼神和不屑的語氣,話裏話外都是兒子從小養尊處優,成績優秀,人中之龍,將來是要繼承他們家的大產業的,是有大事業的人。盛嵐聽得渾身不是滋味。

主人這種態度,保姆也是囂張得很。她給盛嵐倒水時,故意倒得很滿;抹桌子時,故意抹布亂甩,被Y批評後,就不痛不癢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這人手笨。”Y母在旁不言語,心裏默許她搗亂。

她從小就知道一角錢的價值不是買顆糖解饞,不是憤怒與嫉妒,而是當鄰居在她麵前舔糖時,有自信報以不屑!若父母都是舉止大方的人家,她恐怕不會看到那麼多笑話,並蔑視他們。可他們都是山溝溝裏的農民,這輩子創造不出、也留不下錢財的農民。

她內心是自卑的,爭強好勝的她,沒有勇氣對Y抱怨,隻能忍氣吞聲。

永遠記得她去大學報到的那天,父親為她買車票,聽到票價後,竟然激動得發狠勁兒拍打台麵,嚇得售票員半晌不敢吱聲。他的腦裏閃過無數亂序而憤怒的咒罵,吼道:“怎麼這麼貴!”

她站在身邊,沒有搭話,暗自垂首,恨不能撕了錄取通知書,從此躲在村裏一輩子不見人。他們離開的時候,她清楚地聽到售票窗口的麥克風裏的指責:“鄉裏人。沒素質。”

到校後,爸爸後悔沒有千裏迢迢帶洗臉盆來,寢室裏什麼都不備至,真是坑錢!

她羞紅了臉,總覺得周圍的人會鄙夷地打量她。姑娘自視為山裏出來的娃,從她的視角出發,世界的焦點永遠在她,因此處處要大方得體,拒絕自卑。但凡她能夠仔細地看一看,就會明白,眼前的人來來去去,沒有人會注意她穿什麼拿什麼,甚至不會意識到她的存在。

若無人投以鄙棄的眼神,她恐怕不會仇視他們與自己的身世。以前她去商貿城要為一件一百來塊的衣服討價還價,甚至和店家爭得麵紅耳赤,嫌錢貴,走了幾米,又被店家喚回去,掏錢時倍覺心酸。

進入一家稍微有點名氣的店鋪,她試穿了一雙漂亮的皮鞋,可是一聽價格,就知這不是自己承受得起的。無論導購員多少次問她願意出多少價,她都不作聲,因為她的價格怕也是他們承受不起的。在出門的那刻,她聽到身後傳來細小的聲音:“傻子。”

心儀已久的國際化妝品隻能在雜誌、網絡上看圖片,真正用的是所謂的“平替”。

這是至理名言:“一個女人要有王妃的儀態,她就必須有錢。”如果有夠花的錢,她就能隨心所欲地挑選,根本不在乎標簽上的價格,還能每天變著花樣兒討自己的歡心。

安步當車不再是她窮困的借口,腳跟也不會因為劣質皮鞋而磨出水泡,嬌嫩的腳丫,不會因為走了太多路而生出難看的老繭。

如果她能買到瓶子與味道一樣經典的香水,她走到哪裏都能自信地讓馨香洋溢在空氣中,帶著高貴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