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頭帶著噴湧的血迸出,饒是她再快的捂住傷口,鮮血,還是濺了她一臉,周圍的諸多人也都不能避免。
季淩蘇死死的按著傷口,感受著那熱流不斷的順著她的指縫滲出來,腥熱的血珠沿著臉上滾落。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那滾落的到底是血,還是淚。
而直至此時此刻,她的手才開始真正顫抖起來,她用盡一切力量想要去壓住那噴湧的傷口,不讓更多鮮紅刺眼的顏色流出。
她怕她會絕望。
紅唇緊抿的臉上,眼淚越來越肆意。
頓了頓,她手上覆按上來了一隻溫熱的手掌,抬眸,隔著水光看著對麵深邃看著她的男人。
龍璟靜靜看了她一眼,閉目,開始用內力逼壓傷口,也像是在給她什麼信心,滾燙的熱氣在季淩蘇指尖遊走,她能感覺到那種說不出的力道似乎在探知什麼。
頓了一會兒,他抬眸,說出了讓在場全部人大鬆一口氣的話,“還活著。”
隻這一句,季淩蘇感覺那被抽走的靈魂像是瞬間回歸了本體,下一瞬,整個大帳爆發出轟鳴般的歡呼。
而她卻哽咽,徹底哭了出來。
一聲聲,一下下,全部抽泣在了每個人的心裏。
越哭越厲害,最後沙啞到像個孩子,八年了,當初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的她,突然之間把所有眼淚都給了眼前這個男人。
哭到她想把這個男人揪起來打一頓。
抽泣到讓每個人聽著都心疼。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一路看著他們一次次差點差身而過的龍璟,花繡等人都明白她為什麼而哭,也明白榻上昏迷中的男人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女人是水做的,而一個女人對男人最情深的表達就是眼淚。
龍璟依稀記得在某年某月的一天,皇兄麵對著那十裏梅園說過一句話,‘朕不祈求上天能給朕一份矢誌不渝的感情,但是若哪一天它真的到了,朕會用盡這一生去嗬護它。’
而如今,他是真的等到了吧……
然而,緊繃到極致的神思讓季淩蘇也一時之間沒頂住這股漫天的喜悅衝擊,晃了晃身子,她昏了過去,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閉眼前,她聽到耳邊全是驚呼聲。
她的滿腦海隻有一句話在回複著,活著,就好……
夢裏,她站在一個漆黑的空間裏,就像當初穿越時進入的那個時空蟲洞一般,看不到一絲光亮。
突然,她看到了龍玹,沐浴在淡淡的光暈下,朝這她淡淡一笑,他朝她伸出手的時候,她臉紅了下,朝他慢慢走了過去。
然而,另外一邊門開了,她看到韓軒站在門的那端靜靜的看著她,她停下了腳步,遲疑下來。
而正當她糾結的時候,她看到那邊一支利箭射過來,龍玹瞬間倒在了血泊裏,刹那,她不顧一切的朝他跑去。
隻是,就在即將觸及到他手的時候,她聽到了身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開始是一聲,接著是兩聲,三,四,五……直到越來越多。
回頭,看著那邊指著她鼻子罵的樊筱鈴,‘你個死女人!不要韓軒了,連我都不要了嗎!’
她看到一個六歲的小女孩紅著眼睛看著她,‘姐姐,你不要丫丫了嗎?以後丫丫在孤兒院被欺負怎麼辦?’
她看到從小照顧她的阿七婆含淚看著她,‘淩蘇,我可能活不了幾年了,阿婆想臨走前再見你一眼,就一眼也好。’
一聲聲,一句句的呼喚,讓她的心被撕扯著,包括那一段段熟知的生活,從小長到大的環境,細微到連同她種了十三年的花都如幻影般飛快在她麵前閃過。
最後,全部都化成韓軒一句淡淡的低歎,‘淩蘇,如果我還等著你,你要讓我這樣等一輩子嗎?’
“不,不要!”季淩蘇覺得崩潰了,看著兩邊的世界,眼淚奔湧而出的時候,心被揪到極致,她飛快坐直了起來。
這一醒,才發現自己躺在榻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麵。
頓了頓,發覺自己身邊似乎還躺著一個人,而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擦幹淚,順著胳膊看去,發覺是靠坐在榻邊的龍玹。
他已經清醒,重傷讓他麵色有些煞白,但是依然掩不住那得天獨厚的俊美,一身淡淡的雪白色中衫襯在肌膚上,更顯光潔透亮。
他一手握著書,一手握著她的手,漆黑如夜空的眸子此刻正靜靜凝視著她。
清淺,悠遠。
見她看來,他眉心淡蹙了蹙,道:“你在不要什麼?”
季淩蘇微愣,想到那個夢境心淡淡一緊,不知道怎麼開口,不過眸光落在他敞開的中衣,裏內的白紗布上時,再看著他此刻清澈無比的眸子,欣喜道:“你醒了!”
見她後知後覺成這樣,龍玹冷睨了她一眼,“你都昏三天了,朕能不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