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明白!可是這些嬪妃家族勢力都根深葉茂,且不說你能不能都清走,單就榮紫念來說,她可是父皇給你欽點的皇後,詔書入了太廟,八年前的大婚更是昭告了全天下,她無錯無誤,你以何種理由廢後?朝堂榮家是一品輔政大臣,你這麼做,榮太師真能願意?就算榮太師肯,你給天下黎明百姓又怎麼交代?”
龍璟真是頭痛,一直覺得皇兄做事沉穩,從來不會行詭迷之事,沒想到沾上感情,竟然也有如此離譜的時候。盡管他知道季淩蘇值得最好的,可疼愛一個女人有很多種方法,身在其位,當謀其事,這樣的事情也太為難皇兄,除非他不想要皇位。
龍玹麵色難看,這樣的鐵青很少出現在他臉上,但是此刻卻淋漓盡顯。
他自知這樣做很瘋狂,甚至他都不知道為什麼在明明知道季淩蘇心底最重要的男人不是他的情況下,還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可有些思緒一旦滋生,就如同見了春雨的幼芽,瘋狂蔓延,生長,哪怕是一個壓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不止一次給他暗示皇帝的身份很糜亂,她不喜歡,而她那句簡單一對一,就像是魔咒般日日懸在腦海裏。
季淩蘇不是個什麼心思都願意往出來說的人,興許是不願貪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興許是不喜歡強迫他人,她更多的時候是用一小點點暗示來試探他,他若懂了,她才會繼續吐露心底的想法,他若不懂,她就不願再提及此事,似乎很多事情對她來說,她寧願無疾而終,也不願去做無用功。
所以,她盡管沒有開口要求過,可他能感覺到她似乎就隻有這一點心願……
眉峰蹙了蹙,他淡淡道:“先這麼辦著吧,雖然有點麻煩,可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先作準備,有了機會在動手。”
見龍玹話語不帶商榷,龍璟明白他的性子一旦決定,誰也更改不了,對於已入魔障的皇兄,龍璟隻能搖搖頭,問道:“那如果最後的結果是隻能清掉一部分,也依然不是她最想要的結果呢?”
龍玹愣了下,隨即抬眸看向龍璟,想著季淩蘇一把揮掉戒指盒子的動作,深邃的眸子含著淡淡的無奈笑意,“朕能如何?落花不是情深處,流水繾綣才是緣,惟願她心底有朕,麵對朕的有心能理解朕吧。”
話到尾音,淨手淡置,丹筆入了筆洗,白玉蓮台的筆洗中,朱紅色丹砂暈染,濃濃淺淺,華色無限……
冷月宮的寢殿內。
得到《龍神傳》的季淩蘇素手扶著書卷的頁腳,燭火幽幽,她卻一直沒有打開來看。
她的思緒很亂,心更是顫抖著。
傍晚的晴天霹靂到現在都沒有緩過,龍玹會騙她嗎?她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
一瞬間,似乎回不回去都不是最主要的事情,隻有這個答案比一切都重要!
打開書,想到山洞裏龍玹親口答應的那句‘好’,她眸光顫了顫。
合上書,想到林太妃那句‘你恐怕還不知道皇帝給你的東西是假的吧?’‘自古皇帝皆薄幸,皇帝遇到你之前,又不是沒喜歡過別的女人,還真以為你是個例外,當自己是唯一了?’心如亂麻。
一時之間,季淩蘇的指尖就在合書與打開之間徘徊,銅鏡裏,映襯著她可笑的動作。
最終,在手指的顫抖中,她噙著淚將書“啪!”一下重重合上,飛快扔在了一邊。
他不會騙自己的!他連命都願意給她,為什麼還要騙她?
這皇宮裏見不得她的女人太多,林太妃蓄意找事,誰知道設了什麼圈套給她鑽,而那囂張跋扈的態度,明顯身後有人作保。
麵對未知的有心人,她不能腦袋一熱撲進去!
季淩蘇躺回了榻上,夜愈演愈深,銀燭緩緩流淚,她選擇閉目。
日子安分下來,季淩蘇不再回山莊,每一天,就隻看著八卦羅盤的狀況,離天魁日越近,它們的反應就越激烈。
就像當年在組織裏穿越前,那枚八卦羅盤在山石底座上瘋狂的顫抖著,有種呼之欲出想要爆發的感覺。
乾坤宮最近似乎很是熱鬧,每天都有嬪妃進進出出,她什麼也不想去想,隻摩挲著手心的龍型玉佩,淡淡的想著那張顏,隻要答案,隻祈求……一個答案。
終於,在天魁日到達的那天,季淩蘇發覺自己的心情從未如此複雜過。
八卦羅盤青銅的盤底很顯歲月滄桑,隱隱跳躍的盤身龍型指針發著輕微的紫光。
指尖顫抖撫上,八年,一幕幕,一點點都在腦海回旋。
最後,看了一眼數個枕在他肩膀上醒來的榻,季淩蘇悲哀的發覺自己其實直至此時此刻,回去的意誌都不是那麼堅決。
可當眸光緩緩落到一雙當初從紫微殿回來,她穿回的龍靴上,精繡的龍紋與明黃的色澤很刺眼,想著掙紮了她數天的結果,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擰動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