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風帶上了一切,就像一片鋒利的刀鋒,劃破她的肌膚,割入心髒,也割斷了所有他曾經的包容與忍讓。
季淩蘇凝視著幽黑的木門,心如刀絞,緩緩蹲下來痛哭。
原來白宸宇說的沒錯,她真的傷他入骨,傷到相看兩厭,傷到他多餘的一麵也不願再見……
他讓她滾,他要她滾開他的世界……
殿內,龍玹合上門後,重重靠在上麵。
腦海裏,是一副完美的金童玉女畫麵,季淩蘇戴著她們象征永恒愛情的戒指,與脖頸的痕跡,與那個男人相視淡笑。
一切就在他蠢傻去找白宸宇,要一些季淩蘇的舊物,著手準備以賢妃之禮空棺下葬,將來能跟他合葬一塊的途中。
痛苦閉眼,有什麼潮濕沿著喉嚨緩緩咽下。
季淩蘇,為何你總有辦法讓朕活的像個笑話?
幽殿,燭火惶惶,龍玹過了很久後,深吸一口氣,渾渾噩噩朝龍榻走去。
脫掉龍袍,瞟了眼血痂粼粼,恐怖猙獰的左臂,他自嘲一笑。
龍玹,記著這疼!記著你愚蠢的曾經!
在你活過的二十二年裏,你曾被同一個女人瘋狂的耍了三次!每一次,她都傷你毫不心軟……
天亮,錦雞叫響了天地朝暉第一縷光芒,釉色祥雲深深淺淺掛在天際,天地錦織如畫。
紫微殿,金紋華服,廣袖流動。
龍玹起身沐浴後,站在屏風後被李敬德他們服侍。
李敬德凝視著皇上最近消瘦的身體,腰帶比以往緊了四五寸,心裏就滿是歎息。再對視著比以往更暗青的眼眶,更是心疼難掩。
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欲言又止,龍玹以為他們都在關注昨夜的事情,便沒有多在意。冷凝消瘦的俊顏一如既往讓人感到心涼。
他維持這樣的麵容已經很久,連李敬德都忘了皇上上一次笑出來是什麼時候。
似乎在他的世界裏,除了空洞,就是難過,別無其他。
走出內殿的時候,龍玹墨瞳凝了凝,明白了李敬德他們的反應。
季淩蘇依然站在昨天他離開時的位置,旁邊,珠簾後的湘妃榻沒動過,龍案前依然維持的原狀。
她站了一夜。
季淩蘇看到龍玹出來,黯然的眸光微微泛亮,“龍玹。”
龍玹冷淡看了她一眼,沒答,平靜擦身而過,晦暗的瞳色裏沒多少光亮,對李敬德吩咐了聲,“以後閑人不許入內。”就朝外走去。
閑人?
季淩蘇心中一痛,想拽他龍袍,卻遲疑了下收回手,幹脆跟了上去,“龍玹,給我點時間,我們談談好嗎?”
“不好。”
“我隻占用你一點兒時間。”
“沒空。”
“龍玹。”
“……”
看著人越走越快,她就要跟不上,而他暗青的眼眶讓季淩蘇更是鼻頭一酸,在殿外再一次拽住了他的衣袖,“龍玹,我們別再互相折磨了好嗎?告訴我,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互相折磨?
龍玹頓住了腳步,冰冷又陌生的望來,譏諷一笑,“你有折磨過嗎?沒有必要,你回去吧。”
“我……”
是,她的那點折磨跟他比起來又算什麼?
季淩蘇啞了口,心裏眼淚一道道衝出深槽。
心底那句‘我沒家可回,我隻有你。’怎麼也說不出來,太淺薄,淺到他一定覺得虛假。
啞口讓龍玹唇角抿出淡淡悲涼,笑了笑,他想掙脫袖袍離開。
季淩蘇指尖又用了點力,將他抓住,“龍玹,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我以後可以證明的,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機會?”龍玹像是聽到什麼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季淩蘇,你要走的時候,朕反複跟你確認你是否要真走到這一步,你那些信誓旦旦去哪裏了?朕記得朕似乎說的很清楚,走了不管過的好不好,這輩子都別在回來!你把這當哪裏,又把朕當什麼?萬年青樓?朕是小倌,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我沒有……”季淩蘇紅了眼眶,搖著頭否認。
龍玹嗤笑,點著頭,滿是自嘲的笑意。
“對!朕是難過,是忘不了你,但這不是你拿來要挾朕的本錢!朕也不是永遠都忘不了你,一天忘不了就忘一月,一月忘不了就忘一年,大不了就一輩子!季淩蘇!朕寧願用盡一生去遺忘,都不想再跟你糾纏!你聽明白了嗎!”
怒吼的聲音讓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氣凝神。
季淩蘇心瞬間冰冷凝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喪失了聲音一樣,隻能聽到什麼地方被重錘擊過,“嘩啦”碎裂一地。
一生都不願再糾纏……
季淩蘇顫抖著指尖,感覺著自己被挖空的心髒,失了氧,隻剩下驅殼。
龍玹紅了眼眶,“走!離開朕的皇宮,這裏沒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