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不是古代最大的政權所在,五湖四海,號令天下,唯我獨尊,無人望其項背?必然是。
可有沒有約束皇帝言行,皇帝也有必須忌憚的地方?也有,那就是皇室宗祠,就是萬代聲名。
小到百姓人家,大到皇家貴族,皆有自己的列祖列宗。
姓氏這個東西,自華夏文化流傳開始,就是生生不息讓後人承載,維護的存在。
你可以一個人特立獨行,但你不能拿整個族氏的名譽去開玩笑。
你可以為皇固執己見,舉朝上下,無人敢有任何異議,可你為皇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載入史冊,想千古罵名,還是想流芳百世,都是一念之間。
所以,饒是龍玹夠強勢,身為朝臣,身為宗親,也不該過分過問皇帝的家事,但若關乎到整個龍氏的聲譽問題了,眾人還是會集體出動,聚集太廟,以商對策。
大家越討論越上頭。
另外一邊,司徒靈曦幽幽坐著,麵頰上帶著一塊絲巾,垂著眼簾,並不吭聲。
因為事關晝國的緣故,作為唯一知情人,司徒靈曦自然被請了過來。
此刻,隨著大家愈來愈高揚的一邊倒聲音,她瞳孔深處,泛出怨毒。
眾皇親國戚們口誅筆伐著,聲音抑揚頓挫,各種利弊不過小半個時辰,皆理了個明明白白。
季賢妃——不管是不是晝國長公主,單單就這傳遍上京大街小巷,給皇家抹黑的名聲,也不該繼續身為賢妃,當以“失儀”的罪名,褫奪封號。
隻是讓大家集體氣悶的是作為這場風暴中心的正主兒,應該在此跪地受責罰,卻半天都不見出現。
直到一聲高昂的“皇上駕到!”
所有人跪服請安之時,才看到隨皇上同行而來的季賢妃。
瞬間,幾乎不用猜,看看這時辰,看看這皇上邊走邊扣袖口的動作,所有人都秒懂了皇上昨夜歇在哪!對皇上這般獨寵的行徑甚是無語。
晨光下,她一身鵝黃色拖地長裙,走在皇上身邊氣勢不減,甚至嬌好的麵容與皇上的俊美如斯放在一起,甚顯相得益彰。尤其兩人一人涼淡高冷,貴不可攀,一人從容不迫,眉睫清寒,如出一轍的氣質宛如一對天山璧人,令人攝目。
隻是那唇角淡淡的笑意,讓人看著有些許不爽,就像她此趟前來,並非受審,而是領功。
可誰能說什麼?
“平身吧。
行止間,龍玹垂眸淡睨了為了躲避行禮而不惜拿他做擋箭牌的季淩蘇,也聲音微涼的下了皇令,“你剛小產不久,今日不管什麼事,你都坐著說。”
簡單的一句話,讓什麼還沒做,先看到季淩蘇如此趾高氣揚而來的司徒靈曦,差點沒一個踉蹌,噴出血來。
“是。”季淩蘇微欠了下身子,行了小緝禮。
眾人暈頭,卻誰也不敢有異議。
龍玹衣袍一撩,入座龍椅。
季淩蘇也在李敬德的安排下,坐於他手下不遠的地方。
話入正題,開始討論。
可經過皇上先前的那一係列反應,眾人倒不再好說什麼,措辭委婉了許多。
待茶過三巡之後,龍玹單手墊著茶盞,徐徐撩著茶葉,“所以,這些都是口徑相傳?”
聽到皇上的意思不信,其中一名皇親麵色緊了緊,道:“回皇上的話,此事全京城都傳開了。人人都知道。”
“那朕怎麼不知道?”
“呃……”淡淡一句話,皇親噎了個啞口無言。
而龍玹墨瞳悠悠一抬,看向李氏,“太後知道嗎?”
李氏自不喜龍玹與晝國聯姻,此事若放別人,證據確鑿,她自相信會給一個公正的處理,可對於一個曾經敢這麼頂撞她,也要維護季淩蘇的男人,李氏不敢信任太多,尤其今天的事,更像是給“季淩蘇”平身份的陰謀。
一旦認定了是長公主,萬一失身的名聲能解決,季淩蘇將來可就不緊緊隻是當個賢妃了……
想到自己連扁身份多級的侄女,李氏冷冷勾唇,“哀家怎麼知道!”
龍玹則又看向文太後,“那母後又知道嗎?”
文太後因為前幾日已經得季淩蘇全盤告知,雖然失身這一條罪名她不清楚,不過對於季淩蘇,此刻文太後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更別說在這之前,那條完全能證明季淩蘇是聖潔之身的落紅帕。
所以文太後也含笑聚目,搖頭道:“哀家也不知道。”
龍玹最後看向季淩蘇,挑眉,“你是公主?”
季淩蘇淡笑搖了頭,“皇上從哪遇到臣妾的,皇上不是自己清楚嗎?臣妾姓季,家中是落魄的季氏武將世家,臣妾自小生長在邊關,何來公主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