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那件事情,就這麼平靜地過去了。
許宿野沒再提起,好似完全不在意。
隻有很了解他的時綠知道,這人隻是把所有想法都壓在了心底。
她擅長偽裝和忍耐,他比她更甚。
最近這段時間,許宿野基本上每都會接時綠下班,被不同的人撞見過好幾次。
辦公室流傳開了關於時綠的風言風語。
“這次評優憑什麼選時綠啊?每我跟馮老師加班加點,她倒好,一到時間就走,也沒見工作多努力。”丁穎隔壁辦公室的老師私下裏抱怨。
“她的水平也就那樣吧,湊巧她帶的學生都有賦而已,又不是她的功勞。”
“你們不知道啊?時綠傍上大人物了,每接送的車不是賓利,就是勞斯萊斯。估計是哪個大領導吧,別一個的評優了,直接給她評職稱都是一句話的事。”
有人看不過去,了句:“哪個領導行事會這麼高調?沒憑沒據的事,你們別亂。”
立馬被其他人圍攻:“隻要錢來路幹淨,人家領導願意高調怎麼了?”
“她就是被學校哪個領導看上了吧?她那人脾氣大,性格還傲,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張臉了。”
“之前我看她情緒很不對勁,最近又忽然變好了,看來是人逢好事。”
時綠冷淡孤僻,從不參與這些抱團。
下班後那些老師的聚會,聯誼,她也從來不去。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再邀請她,她成了藝術學院老師圈子裏的透明人。
本來這些人私下裏什麼,時綠是不會在意的。
可有她剛打算從衛生間出來,正好聽到外麵傳來丁穎跟別人八卦的聲音。
“今送時綠上班那輛車我見到了,起碼得八位數,咱們當老師的,一輩子也買不起。”
“一樣都是老師,咱們還得為房貸發愁,人家都已經坐上豪車了。”
“真夠不公平的,我覺得這個獎本來該評給丁老師,時綠她一個新來的,憑什麼啊?”
“所以啊,人的道德感還是不能太強烈。要想過上好生活,有時候就是得豁得出去,我就是道德感太高了,做不來那些髒事。”
畢竟招老師的時候,沒有特意考察過人品,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也不奇怪。
丁穎正跟別人討論得熱火朝,時綠忽然打開門出來。
看到她,那幾個女老師立刻尷尬地噤聲。
時綠目不斜視地從她們身邊走過,彎下腰洗手。整個衛生間頓時靜得隻剩下水聲。
丁穎以為她不打算計較,悄悄鬆了口氣。
關上水龍頭,時綠直起身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抽出紙巾,動作很慢地擦手。
暖黃的聲控燈下,時綠表情淡漠,眼裏無波無瀾。
深秋季節,她依然穿著單薄的黑色裙子,皮膚雪白,鎖骨平直,身形纖瘦,像是能被輕易折斷的桃花枝,美麗且脆弱。
時綠沒看向她們,目中無人的姿態:“憑我在最優秀的音樂學院進修過六年,憑我的論文含金量最高,憑我的學生理論和表演成績都是第一。不然憑什麼?憑你們每聚在一起嘴碎?”
“祁大畢竟是百年學府,藝術學院再怎麼差,講師的門檻也不該這麼低。”
時綠從來就不是會給人留麵子的人,麵對她討厭的人,更是絲毫不留情麵。
那幾個人被她得麵紅耳熱,又沒臉反駁。
臨走之前,時綠看向之前那個自己道德感太高的老師,紅唇微彎,語氣輕嘲:“放心吧,以你的長相,就算放下並不存在的道德感,也什麼都不會發生。”
完,時綠把紙團丟進垃圾桶,轉身離開,背影恣意。
在她眼裏,好似她們幾個人跟垃圾桶裏的東西,並無不同。
丁穎還想在背後兩句,其他人卻已經沒臉再了。
“行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有這功夫不如多備備課。”
回到辦公室,時綠收到了雲三冬發來的消息。
雲三冬:【帽帽,緊急求助!】
時綠:【怎麼了?】
雲三冬:【你有沒有認識的心理醫生?我漫畫裏有個角色想設置成這方麵的,但是找不到人谘詢QAQ。】
時綠:【有,但他跟普通的心理醫生不太一樣。】
雲三冬:【哪方麵不一樣?】
時綠:【你問他吧,涉及到隱私。】
雲三冬:【好!謝謝帽帽。】
時綠把池越的名片推給雲三冬。
池越跟普通的心理醫生最大的不同是,他是邊緣型人格障礙患者,學心理學是為了治療自己。
池越曾懷疑,時綠跟他一樣有邊緣型人格障礙。但是因為時綠不配合檢查,所以他也沒辦法確定。
時綠最典型的特點就是想法極端,對人或者感情,都要求極致。跟正常人不一樣,她心裏沒有中間態,隻有兩極。
比如她跟許宿野的感情,許宿野沒做到極致的好,在她心裏就會滑向另一端。
愛他的時候,時綠可以全身心地隻對他一個人好,甚至可以把命給他。
可一旦他做了讓她不開心的事,那些愛立刻就會轉化成同樣的恨。
就像現在這樣,因為許宿野之前的拋棄,時綠想折磨他,想報複他。
這下班,許宿野比平時晚了半個時才到。
他今有個會,雖然提前跟時綠過了,但看到她,他心裏還是有些惴惴。
“抱歉,我實在走不開。”許宿野看向一旁的她,黑眸寫滿了緊張。
時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係上安全帶,剛上車就沉默地看向窗外,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許宿野嘴唇泛白,隻能先發動車子。
幾次等紅綠燈的間隙,他試著跟她話,都沒得到回應。
她越是這樣,許宿野心裏就越是不安。
他甚至想著,哪怕她罵他兩句,也比這樣什麼都不好。
忐忑不安了一路,下車的時候,許宿野的後背幾乎被冷汗打濕,生怕時綠一個不高興會提出分開。
停好車,許宿野追在時綠身後,不停地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按時來接你。”
“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
走在前麵的時綠忽然停下腳步,他也下意識跟著頓住腳。
時綠轉回身,一步步朝著他走過來。
許宿野漆黑的眼專注地望著她,喉結滾了滾,心高高懸起。
走到他麵前,時綠冷眼看他,沒話,緩緩舉起右手。
許宿野以為她要打他,但並沒有躲閃,甚至還微低下頭,方便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