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琳沒想到陸錦航口中的“客人”竟然是她。
愣了下,臉上的驚訝逐漸被欣喜代替,“阿笙,你怎麼來了?”
傅靖笙就坐在樓下,手裏的雜誌還沒合上,揚眉淺笑的時候一張臉明媚又嬌豔,美得不可方物,“聽說你懷孕了,過來看看你。”
唐一琳走到她對麵,坐下,看到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又想起那時候傅靖笙拉著她去醫院,非要做掉肚子裏的孩子的場景。
如今……
不消她多說什麼,唐一琳就明白了她的選擇。
傅靖笙同樣打量著她,皺了下眉,“怎麼瘦了這麼多?”
自從她懷孕以來,江一言每天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東西全都喂給她,攝入的精華和營養全都體現在了傅靖笙直線飆升的體重上。
再看看對麵的唐一琳,她總覺得她肚子裏不是多了塊肉,而是渾身都在往下掉肉。
唐一琳搖搖頭,似乎不願多說,隻是笑道:“想不到我表哥居然肯放你到榕城來,我還以為他會把你關在家裏不讓你出門呢。”
提起這事,傅靖笙抿了下唇,嘴角的弧度也不知是無奈還是什麼,“他確實有點小題大做,不過倒也還好,沒那麼誇張。”
二人又聊了整整一下午,其間唐一琳有些困倦,傅靖笙便讓她先上樓休息一會兒,自己在客廳裏等著江一言過來接她。
等了不到五分鍾,門外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
她抬眸看過去,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麵色沉穩地拉開車門往屋裏走,與江一言不同的是,這個男人的氣質明顯沉冷寡淡許多,又如海納百川,無形中有種恢宏磅礴的氣場。
他的臉廓英俊而冷硬,一雙手工皮鞋踏在柔軟的雪地上,更是從棱角線條中滲透出一股不必言明的疏離與矜貴。
順著鞋麵往上去,是他筆直修長的一雙腿。
有一種人,不看臉光看腿也知道是屬於上流社會的人中龍鳳。
他的大衣上沾著薄薄的寒氣,一進屋就脫掉,邊脫邊以烏黑如澤的墨瞳掃了眼空蕩蕩的客廳,最後視線落在傅靖笙臉上,“她呢。”
傅靖笙合了手中的雜誌,捧起傭人剛換了水的熱茶,“聊了一下午,累了,我讓她回去休息。”
“嗯。”陸錦航看了眼樓上緊閉的房門,皺了下眉,“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有人來接。”
陸錦航不明所以地彎了彎唇,“他倒是對你上心。”
傅靖笙撐著頭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裏,半點也不拘謹——她從小就舒服慣了,在哪裏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陸三公子,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的有點意思。”
陸錦航無波無瀾地應了聲,似乎沒聽懂她話裏的嘲弄,又更像是聽懂了卻完全不在意。
傅靖笙很少見到對她的金口玉言反應這麼平靜冷漠的男人。
就如同往一片汪洋大海裏扔了一小塊石子,根本掀不起什麼浪,就被沉沒消化。
傅靖笙坐直了身體,直言不諱道:“你讓她不開心了吧。”
男人的步伐這才一頓,回過頭,目光幽深了幾分,“她和你說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傅靖笙據實相告,“不過很不巧,我長眼睛了,你看看她現在瘦的樣子,我告訴你她很健康很開心,你信?”
陸錦航沉默了片刻,“嗯”了一聲。
“難道醫生沒有警告過你這種情況下懷孕很危險嗎?”傅靖笙一雙美眸死盯著男人僵硬緊繃的俊臉,步步緊逼,莞爾一笑卻有種十足質問的味道,“到底出什麼事了能把她耗成這樣?”
陸錦航聽到“耗”這個字,心裏毫無征兆地揪了一瞬。
麵色陰沉道:“你多來陪她說說話就好,她的身體我會找專人照顧。”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傅靖笙撩了撩耳畔的長發,冷笑,“你真是一次比一次讓我刮目相看,好好的人養在你身邊就看不出來一丁點好的改變,別告訴我說又是你那個未婚妻——還是你家那個多管閑事的姐姐,又欺負她了?”
“和你沒關係。”
“我是她表嫂,是她娘家人。”傅靖笙微微一笑,不疾不徐,氣韻深藏,“她上次再你這裏受了氣也是我和她哥過來處理的問題。如果你真覺得和我沒關係,那你自己處理不來她心裏的問題,找我幹什麼?”
陸錦航沉沉地回望著她,不得不說,這個傅大小姐看起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好像被家裏寵得什麼都不懂,可她畢竟是當年名震一方的傅三爺的女兒。
若真要尖銳犀利起來,綿裏藏針、字字見血也不是什麼難事。
“陸錦航,你知道你最讓人喜歡不起來的是哪裏嗎?”
沒什麼人敢像傅靖笙這樣不把權貴放在眼裏,也從來沒有人這麼直白地和他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