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琳被他說得愣住。
男人在她出神間俯身湊近她,薄唇幾乎貼上她的臉,話音是那麼溫柔那麼美好。
美好到,讓她眼前的世界逐漸開始顛倒旋轉。
“你不是從小就討厭她嗎?”他道,“你的男人,為什麼要讓他冒險去救一個你討厭的女人呢?現在剛好有這樣一個機會,能把莊宴清永遠永遠地留在歐洲,你不想試試嗎?”
“你我各取所需。”
“你的感情一帆風順,我也可以踏踏實實高枕無憂……”
隨著他溫淡的話音,女人眼裏的神色變得恍惚。
墨嵐知道茶裏的藥開始起作用了,輕輕拍了拍手,顧況立刻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白衣白袍的催眠師。
他有些不忍,“墨嵐,你這麼做,她醒來會恨你。老大現在可還……”
有著身孕,這四個字,他終究沒說出口。
從聽說這件事以來,墨嵐一直閉口不提它,顧況也不敢揭他的傷疤。
就任它這麼無聲無形地存在著,又好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裝作沒這回事。
他太清楚,唐一琳懷了陸錦航的孩子,對墨嵐來說,是種怎樣毀滅性的刺激。
“她已經夠恨我了。”男人麵無表情地從沙發上起身,好似沒聽懂顧況的弦外之音,淡淡給催眠師讓了位置,道,“不在乎多一點或者少一點。但是你要知道,銀行裏那份證據還沒取出來,這時候莊宴清如果被陸錦航救出去,你和我,大家都完了。”
顧況被他嚇得縮了縮脖子,又問:“那也不必非要讓老大去吧,我們直接派狙擊手出動不行嗎?”
男人冷冷一笑,“然後再發生點什麼意外,直接把他懷裏的女人一起斃了?”
顧況沉默下來。
他知道,墨嵐這個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
刀槍無眼,萬一兩邊爆發起戰爭,誤傷了莊宴清,那他們就麻煩大了。
所以莊宴清不能強留,必須要用一種穩妥柔和、並且百戰百勝的方法。
不過……
以顧況對墨嵐這麼多年的了解,若說他沒有一點私心,顧況也是不信的。
他就是希望陸錦航痛苦,越痛苦越好。
男人漠然走到一旁,鷹隼般銳利的眸子裏是一方冰冷蕭瑟的天地,沙塵漫卷,風雪不休,“言言太固執了,除非讓她親眼見證,否則我再怎麼說,她也不會相信陸錦航這個男人的心有多冷。”
墨嵐說著,目光深深凝在沙發上瞳光渙散的女人臉上,露出一絲近乎癡迷的瘋狂和執拗,“我要讓她好好看看,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究竟把她當成什麼!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這樣愛她,顧況,你懂嗎?!”
顧況皺了下眉。
對方眼裏那些駭人的浪濤如天崩地裂,山洪暴發,從四麵八方而來,淹沒了他的呼吸。
他忽然有些怕,緊張道:“墨嵐,你別這樣。”
“感情固然能影響一個人的決定,但是我不信陸錦航還能為了它不顧一切。”男人卻又在極度瘋狂後冷靜了下來,陰沉道,“他不是一向自詡正派嗎?就讓我好好看看他會怎麼在感情和正義裏做出一個抉擇!”
他和陸錦航,他們都是太冷靜太睿智的人。
一眼能看清事情的全貌,甚至能料到最後的結局。
所以,比旁人更清楚,什麼事值得,什麼事不值得。
如果他選擇了正義,唐一琳或許理智上能夠明白他顧全大局的做法。
但作為一個需要人疼愛關心的女人,她則會被傷得徹徹底底。
他也曾陰差陽錯地“利用”她做了許多事,這些事,無一不成了她最終疏遠他的導火索。
她以為那個男人就比他強嗎?
她以為那個男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最先考慮她嗎?
笑話!
成大事的男人,哪個不是像他一樣。
墨嵐走上前,手掌撫過她略顯蒼白的臉,無聲在心裏冷笑道:就像恨著我一樣恨上陸錦航吧,言,我沒有得到的東西,他也永遠不配擁有!
“我讓你通知下去的事,你都通知到位了嗎?”良久,他的深眸一抬,看向顧況。
“我已經聯係過陸遠菱了,不過她現在好像被禁足了,一時間出不來。”
“廢物。”墨嵐低咒了一聲,麵色不善地冷聲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明天天亮之前,把她人給我弄過來。”
顧況很是為難,“可是現在陸老將軍在家,他的親衛把陸家圍了個水泄不通,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根本……”
“嗬。”墨嵐又燃了支煙,眉目說不出的陰鷙沉鬱,“那你就給她傳句話,告訴她,我們的交易有效期隻到明天早晨,倘若她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做到,那就等著領她弟弟和弟媳的屍首回去吧。”
隻要涉及到她弟弟的事,那女人就算爬也會爬過來!
顧況道:“是。”
……
榕城,陸家老宅。
女人麵色慘白地望著手機上新傳進來的簡訊,不停地回撥著那個號碼。
可是那邊掛了她三個電話,最後,整個都關機了。
陸遠菱一下子就慌了。
她知道墨嵐這個人脾氣有多暴躁——雖然他表麵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可是瘋起來簡直令人毛骨悚然!時常讓她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人格分裂、精神失常之類的症狀,時好時壞的!
她知道墨嵐是為了什麼叫她過去。
女人的手指死死扒著床沿,指甲幾乎嵌進實木的床身裏。
就在她被禁足的第二天,也就是陸錦航和厲東庭剛到歐洲的那天,許久不見的墨嵐突然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她正想嘲諷一番,那邊便言語中冒著冰刃地劈頭狠狠問了句:“唐一琳懷孕了,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