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了解他。”Lance聽了半天,評價。
“我以前也這麼覺得。”唐一琳言簡意賅地回了半句話,向前走去。沒說出的那後半句是:可是,她若是真的了解他,就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了。
“所以說,他真的傷害過你?”男人仿佛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追問。
身前的女人的步伐未停,長靴踢著野草發出簌簌聲響,在這萬木霜天的寂寥中顯得格外清晰,卻,再也沒說一個字。
就在二人都沉默的時候,空氣裏突然炸開“砰”的一聲巨響,振聾發聵。
唐一琳陡然僵在原地,餘光裏很近的地方,一枚彈痕嵌進了枯木中。
“小心!”Lance把她護在懷裏,目光冷冽地掃向東側的高地,咬牙道,“……又來了。”
女人的神經緊緊繃著,根據子彈入木的方向來判斷,是東邊。
她很冷靜地思考著,也很冷靜地感覺到心裏那些控製不住的情緒快要把她逼瘋了。
就像是以局外人的方式見證著自己的凋零謝敗,連這一刻的冷靜都變得詭異非常。
Lance感知到了她的顫抖,低頭望著她,眸光深靄,“很怕?”
女人抖如篩糠。
他皺眉,按住她的肩膀,低聲道:“你別這樣。”
“害怕就告訴我,或者哭出來。”Lance望著她。
唐一琳麵無表情,一雙眼睛在他看來,好像在流淚。
“奇怪。”Lance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低笑,“你明明什麼都沒有說,我卻覺得你在向我求救。”
“這種感覺很要命,真的很要命。”他把槍從肩上卸下來,聲音很溫和,像是怕驚著誰,“你在這裏等我,哪裏也別去,我解決了他們就回來。”
“小蘭!”唐一琳猛地抓住他的衣角,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又仿佛透過他的臉,看到了其他的什麼人。
她動了動嘴唇,反複就是一句:“你不能去。”
Lance怔了片刻,在她重複了幾遍“你不能去”之後,嘴角略微揚起一個弧度,清俊的眉宇舒展開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你把我當成誰,但是,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人,我會回來,一定會。”
——我會回來,一定會。
最後唐一琳是攥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也攥著他離去時留下的最後七個字。
不會的,他不會回來了。
他們都不會了。
東邊又傳來槍聲,頻繁而劇烈,唐一琳的心跳快的要爆裂,她蹲在枯樹底下抱緊了自己,額間青筋猛跳,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叫出來。
五分鍾,十分鍾,十五分鍾……
她忽然想起在篝火晚會上史密斯夫人陰陽怪氣地暗諷她繼承了江姍的神譴、是天煞孤星的那番話。
是不是神譴,唐一琳不知道。但天煞孤星應該是沒錯了。
又一次,又一次啊。
有她的地方就從來沒有安寧。
更可笑的是,這次陸錦航又在。
原本這半年來沒有他,她過得很好,無喜無怒無風無浪,就算忙一點累一點,也算是生活充實了不少。
他一來,她苦心搭建的世界又塌了。
看著那些斷壁殘垣,那些荒蕪廢墟,唐一琳覺得自己再也好不起來了。
“言言!”一聲淩厲急促的呼喚在不遠處響起,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大步跨過草叢朝她而來。
身後還有誰追著喊他:“陸總,慢點,您身上還有傷……”聲音漸漸湮滅在槍聲和淩亂的步伐聲中,唐一琳沒聽清。
她隻感覺到自己被人整個抱緊懷裏,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富有磁性,卻呼吸紊亂,帶著藏不住的顫抖,“言言,你怎麼樣?”
男人的手掌狀似無意地貼在她的耳朵上,為她擋去了很多可怕的槍聲,卻過濾不掉他焦灼的語氣,“你看看我,言言,看著我。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嚇著了?”他的額頭抵著她的,眸光如密不透風的網,層層收緊,把她鎖在他眼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