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涼氣，腳下不確定地錯後一步，狐疑又警惕地盯著他，“你什麼意思？”
陸錦航不是因為伯爵小姐在他手裏才不敢開槍的？
那是因為什麼？
“言言。”男人一雙黑眸陰沉得如同壓滿烏雲的天空，深處隱有電閃雷鳴之勢破雲而出，“我要開槍了。”
他說著，把槍口對準了La的眉心，嗓音卻是與表情完全相反的輕柔溫和，像是哄著誰入睡一樣，低低道：“害怕就把眼睛閉上。”
唐一琳看著他的身軀，磐石般堅硬不移，唯有衣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身後是La被激怒到咆哮的聲音：“陸錦航！你瘋了嗎！你敢衝著我來？”
就連江姍也都被這意想不到的一幕驚呆，大駭道：“你住手，別衝動！言言還在他手上！”
那些風聲喊聲都在唐一琳耳邊逐漸消散，她隻能聽到陸錦航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好似空氣都跟著一起顫動，“言言，你信我嗎？”
他看她的眼神很深。
信他嗎。
唐一琳有一萬句話卡在喉嚨裏，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幾秒種後，唐季遲等人皆是微微變了臉色。
因為他們都看到，被La製住的女人，就這麼緩慢安詳地輕輕闔上了眼簾。
“不是因為我有多相信你。”她動了動嘴唇，用唇語無聲地講述著，唇畔甚至還殘留一絲笑弧，“而是，我好像沒別的選擇了。”
&緊張得手心冒汗，他完全沒料到陸錦航會真的對喬伊動手，正如同他沒想過真的對唐一琳動手一樣。
可是現如今——
他眸色一冷，心一橫，狠狠道：“陸錦航，你對喬伊做的事情我會全部讓她來還，不是魚死網破嗎？你們以為我已經被逼到這個份上還會在乎什麼——”
他的話到底沒有說完。
因為陸錦航反手一推，把喬伊整個人向著山崖的方向推了出去。
他眼裏蓄著老謀深算的睿智和沉鑄，好似麵前是一局早就勝券在握的對決。
電光石火之間，容不得誰仔細思量，一直撐著唐一琳後背的人突然就撤了手，她一個踉蹌險些跪在地上。
而身後的La想也不想就朝喬伊的方向奔去，他的眼球幾乎爆裂開來，大聲嘶吼道：“喬伊！！”
陸錦航眼睛不眨一下，抬手就是兩槍，以肉眼無法追捕的速度穩準狠地命中了男人的膝蓋。
連聲音都沒有，唐一琳隻看到飛奔的男人猛地跪在了地上。
——什麼世家什麼貴族，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她生前被人逼到了這裏，走投無路之下，就從我眼前直接跳了下去。
耳畔又響起男人咬牙切齒的話語。
目光盡頭，La跪倒在地，手裏握著塵土飛沙，卻沒有抓住女人的衣角。
為了誘他放開唐一琳，陸錦航那一推沒有刻意控製力道。畢竟，若他不把喬伊真的推到懸崖邊緣，La又怎麼肯在不經思考的情況下就衝過去救人？
然而，此舉的後果便是，喬伊在La的眼前，即將像他記憶中生母跌進懸崖的樣子，從同樣的地方，以同樣的方式跌下去。
那是種怎樣刻骨銘心的痛楚。
兒時無力保護母親，長大了也不能留住愛人。
唐一琳絲毫不懷疑，如果這一幕再重演一次，能活活將他逼瘋。
喬伊膽子再大，到底也是個沒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女孩，在死亡邊緣露出了無比驚恐的神色，“救我，救命，救命啊！”
&一雙褲管都染著血，還奮力地朝那方向爬去，撕心裂肺地喊：“喬伊！”
也就是那一秒鍾的事，唐一琳伸出手，猛地拉住了女人絕望遞出來的手。
喬伊的身影跌向懸崖，力道大得把她也跟著往懸崖下拽去，陸錦航沉著的五官線條終於被打碎，扭曲成了駭人的形狀，驚與怒與恐懼交織並現，“言言！放手！”他大步跨出去，卻終究力不能及，身上的傷讓他隻走了一步就跌在了地上，“言言！”
她為什麼要救她？
她怎麼會——
饒是陸錦航對局勢掌控得再好，卻也漏算了唐一琳會衝上去救人這一環。
“救命！救命啊！”喬伊半邊身子已經在懸崖之下了，她單手扒著崖岸，另一隻手緊緊拽著唐一琳不肯放手，“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餘光裏是萬丈深淵，腿腳完全沒有重心地虛浮在這裏，跌下去就會粉身碎骨，她連看都不敢看。
山穀裏的風繼續吹著，她就像被掛在懸崖上的藤蔓，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