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後,童心晚飛快地踢開了高跟鞋,輕輕地抬了抬腳跟。穿高跟鞋太難受了,前天才拆封的絲襪,隻穿兩回,腳趾已經磨破了,大腳趾鑽了出來,腳底抽了絲,長長的一條直至腳跟處。
這些廉價的絲襪,從來就沒有一條能堅持過三天的。
童心晚恨不得把生產這些絲襪的廠長抓出來暴打一頓,十塊錢不是錢嗎?為什麼不能生產得結實一點?普通人的十塊錢也很重要的好嗎?
她一邊抱怨,一邊坐到了池沿上,把一雙小腳浸了進去。
其實在這種天氣泡溫泉的人都是傻冒,天氣還挺熱呢!不過泡泡腳倒還行,渾身舒暢。
她把纖白的小手撐在兩邊,仰著小臉往四周打量。這裏的老板品味還不錯,應該還懂點心理學。綠色是最能讓人心靈平靜的顏色,森林深幽靜謐,也是在都市裏蹲久了的人特想逃去的地方。他在城市裏弄這麼一間隱秘的林子,就像憑空建出了一個童話的屋子,走進去就是幻境,走出來就是現實。讓魔幻交錯,讓有錢人穿梭自如。
呸,又是有錢人的享受,萬惡的資本家!和爸爸一樣的資本家!但別的資本家都活得好好的,就爸爸不爭氣,一跤摔沒了!
她咬咬唇,想起了那回去浴場找爸爸的事。他泡在池子裏,仰著有嚴重後退的發際線的腦袋,錯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她,然後用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憤怒狠狠訓斥了她一頓。
對了,那天他的房間裏還有客人,她記得衛生間裏有水響來著。難道躲在裏麵的是個女人?爸爸在那裏找女人排解寂寞?
她其實能理解的,爸爸隻是單身,沒理由當苦行僧。就算給她生幾個弟弟妹妹她也高興!隻要他還活著……隻要他活著……
童心晚摸出手機,從自己的空間裏找爸爸的照片看。
他永遠住在照片裏了,麵對她的時候總是這麼溫和,動不動就寵溺地告訴她“別怕,有爸爸在呢,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以後再不會有人對她這樣說了吧?
世上最寵她的男人已經不在了,她捧著一顆心在紅塵裏茫然地往前走,就想有個人把她的心妥善地收好,陪她,暖她……她真的孤單得很,害怕得很。她甚至想像自己突然倒在街頭,人來人往,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看她一眼。她的靈魂飄浮在半空中,悲涼地嗚咽,無人聽見。
咦,不對啊!現在仔細想想,當時池子邊上放的是兩雙男式拖鞋,就和這裏的池子邊放的拖鞋一樣,都是淡金色的男款,不是她穿的淡粉的女款。所以,衛生間裏的人應該是個男的,不是女的!
或者爸爸也有特殊愛好,他喜歡男的,所以多年不婚?
“老爸見諒見諒,我不是故意把你想得這麼邪惡的,你喜歡男的女的都沒關係,你在下麵好好的,多找幾個老婆和相好,過得舒坦一點,不要擔心沒錢用,我每個月都給你郵好多好多錢。”她把手機立好,衝著照片裏的爸爸作揖道歉。
“不過,拖鞋真的是一個款式。”她在空間裏快地往前翻找,找到了那天的照片。她進去後在堂裏自拍了兩張。浴場外麵裝飾很普通,裏麵的也普通,走的是都市土豪浮誇風。她拍到了從她身邊走過去的男顧客,確實穿著這樣的拖鞋。
難道那家店的老板也是同一個人嗎?可能是在同一個地方訂製的洗浴用品吧。
咚咚……
有人敲門,她飛快地轉頭看,服務員推著小車進來了,上麵放著各式雞尾酒,蛋糕甜點。
“藍色勒曼湖。”她指了指一杯藍色的雞尾酒,忍不住讓服務員遞給她。
藍色勒曼湖裏有櫻桃酒的香,在唇頰裏肆意潑染開,整個人都有了櫻桃的香氣。
得給舒琰錢哪!她怎麼這麼奢侈,這一趟要讓她傾家蕩產了吧?能不能騙郝曉楠說,這是為了公事,讓她報銷?
咚咚……
又有人敲門,她慢慢轉頭看,隻見門推開了,席磊的黃瓜小姐喬素站在門口,齊齊盯著她。
“席總。”她趕緊放下酒杯,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
熱汽氤氳中,她一襲白裙,美得欺霜賽雪,嫩得春芽始發。
席磊的眼神有些恍惚,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低聲問:“舒律師呢?”
“他去找您了。”童心晚把雙手往裙上抹了抹,慢步往他麵前走,“我去找他回來。”
“不用了,我在這裏等等……”席磊側過身,讓服務員進來,高舉著消毒噴霧四處噴。
童心晚她竭力維持著笑容,任消毒噴霧在身邊飄散——怎麼不噴喬小姐呢?
喬素翻了個白眼,先走了進來,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
席磊後進來,擰著眉先盯著單人沙發上下打量了兩圈,慢慢坐了下去。
這麼一個害怕細菌的人,居然肯來這裏,真是讓人奇怪。
“席總,抱歉,我剛去對麵樓上轉了一圈。”舒琰進來了,主動拿過了服務生手裏的消毒噴霧,對著自己一頓亂噴。
“哦,沒事,我們談談案子。喬素你先去那邊。”席磊朝童心晚那邊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