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皇後也懶得理她,閉上眼睛小憩片刻,一時之間陷入了難捱的沉默之中。
“你今日來,到底有什麼事?”歇了一會兒,似乎恢複了點體力,皇後睜開眼睛看她,眼神中裝滿了審視。
“隻是來看看娘娘。”她如實說道。
確實隻是來看看她,然後,然後就沒事了。
“看我如今怎麼可憐怎麼難堪嗎?”她根本不相信在這個時候,淺朵兒來隻是為了看看她。這些日子,自從太子出了事以後,幾乎她這個皇後也不再是皇後了,沒有人再巴結著她,甚至連宮人似乎都少了很多。
她心裏明白,雖然她頭上頂著皇後的頭銜,可將來的皇太後已不再是她,而這個皇後的位子,誰又能說得準還能坐多久呢?
深宮中的女人,本就是先母以子貴再子憑母尊。現如今,太子之位已經不保,母還能貴到哪裏去。
“皇後娘娘,臣妾絕沒有這個意思。”淺朵兒有些無奈,“誠如皇後娘娘所說,如今太子出事也難免會累及娘娘,這個時候,臣妾大可以繼續在齊王府閉門不出,何必專程跑到宮裏來。再者說來,雖然太子犯案,可皇後依然是皇後,是皇上的結發妻子,是人人要尊敬的娘娘,誰敢說娘娘的不是?!”
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不過也是有幾分同情在裏麵。
後宮中的女人,一生所能企盼的無非是兩個男人……夫君,兒子。
而夫君卻是整個後宮所有女人的夫君,他會被分成三份四份甚至幾十幾百份,不完全是你一個人的,而兒子,則牽係了做母親的一生的希望。她的榮辱,她的興衰,都隻能寄托在兒子的身上。
可如今,這份寄托斷了,這個倚靠塌了,她還能有什麼希望。
皇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長長歎了一口氣,揚了揚手道,“你回去吧,本宮、乏了!”
“是!”如獲大赦,淺朵兒垂首準備退下。
走到門口的時候,皇後叫住了她,輕聲道,“回去跟齊王說,請留太子一條性命,畢竟,他們也是手足。欠他的,大可以找我討還,放過太子!”
淺朵兒有些驚訝,抬頭看去,她已經轉身朝內躺下了,徒留一個背影。
想了想,她還是先行退下了。
到麗妃那裏傳了話交代完事情以後,趕緊就離開宮內。這是一個踏入門檻就讓人倍感壓抑的地方,她很不喜歡這裏,更加確信自己不適合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出了宮,她並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往城外虎賁營的地方去了。
她想了又想,總覺得還是應該先見一見昀朔的那個意中人。一直隻聞其名,沒有親眼看見過這個人,雖然明逍麒說接著出獵的機會讓他們兩個人能夠確定心意,不過她可不想到時候男主角是誰還要找半天。
虎賁營其實不是隸屬京城編製的,隻不過是塞北軍隊裏的一小部,這次回京敘職帶過來的而已,而這個淩子軒作為校尉也是常年在塞北邊關的。
此次進京,原本就呆不久要走的。說起來,昀朔總愛往塞北跑,除了天性喜好以外,估計也跟淩子軒有極大的關係。
思量間,馬車已經在虎賁營的門口停了下來。軍營重地,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
她下了馬車,走到衛兵麵前道,“勞煩,我想見一見你們的校尉淩子軒。”
“你是何人?”那衛兵警惕的看著她,一臉戒備。
淺朵兒看他的樣子有點想笑,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連他這一個衛兵都打不過的,他那麼緊張做什麼。
“齊王妃。”她淡淡的吐出三個字,然後給他看了一眼手裏早已備好的腰牌。
見此,那衛兵立刻行了禮,然後轉身往營帳內跑去。
虎賁營不得進京,隻能在城外紮營。這裏地方不算小,雖然進京的人數並不是很多,但是哨崗營帳也都是有模有樣的,看上去頗為嚴謹。
不大一會兒,就有一個身著盔甲的人隨衛兵大步走了出來,腳步匆匆但明顯有一點高低不平,他的一隻腳……是跛的。
淺朵兒抬眼望去,那人雖著鎧甲,卻似書生一般文氣,一點都不似領兵打仗的武夫,若是穿上長袍官帽,說是禦史她倒有幾分信的。
原來昀朔喜歡這種類型的?她有些奇怪的想。
“聽說齊王妃要見末將?不知有何見教?”那人一見麵就拱手行了軍禮,然後直截了當的問道。
淺朵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便是淩子軒?”
“是!”他簡潔的回答,更加納悶了。
這個齊王妃分明不認識自己,怎麼會突然找到虎賁營的。他與京城的官員素無什麼來往,一個王妃找自己做什麼?
“難道你們領兵的,都喜歡和人在門口說話嗎?”她言下之意是,先進營帳再說。
可是淩子軒卻拱手抱歉道,“對不起,王妃!軍營裏不允許女子進入!”
“嗬,還有這等規矩!”淺朵兒輕笑一聲,掃了一眼果然在不遠處看到立著的一塊警示牌子。
算了,這規矩也不是他定的,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為難他,“既然不能進去,那就陪我走走如何?”
“這……”淩子軒一臉為難,“末將也不能擅離職守!”
淺朵兒愣了下,那也不能站在營帳門口一直說吧,“隻走開一會兒,不會耽誤你太多工夫的。”
“哪怕片刻,也是失職。”他卻絲毫不肯讓步。
真是個愣頭青!她沒好氣的說,“那你此刻站在這裏與我磨嘴皮子,難道就不是失職了?”
“所以請王妃直言,末將還要繼續操練。”他一點兒也不生氣,直接的說。
嘿,這淩子軒還真是個牛脾氣直腸子,真不明白昀朔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人。怪不得倆人到現在還糾結著。
一個少女含羞,一個愣頭愣腦,能點破才奇怪呢!
淺朵兒真的懷疑,要不是發生這等意外,再過個三年五載的,他們還是維持在現狀。
“那好吧,你繼續操練,我就不耽誤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其實也不過是個試探,看看他會不會留自己,二則,她看到這個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繼續說下去,也不好聊什麼。她總不能直接來問,你到底對昀朔郡主有沒有意思?
淩子軒大概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一時回不過神來,隻能愣愣的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什麼情況?這個王妃大老遠跑過來看看他,然後轉身就走了。難道京城的王公貴族都太閑嗎?
見她都走到了馬車旁邊也沒有回頭,皺了皺眉,淩子軒轉身又回大營裏去了。
所以,當淺朵兒轉過身來的時候,隻看到一個已經遠去的背影消失在營帳之間。
嘿……居然比她閃的還快,這個淩子軒還真是個呆子!
搖了搖頭,她實在佩服的五體投地!這種呆子,也隻有昀朔這傻丫頭才會吃得消。不過,無論如何,她總算是見到了,雖然他是一隻腳有點跛,不過並不像明逍麒所說的那樣自卑,相反還很英氣勃發的,頗有點少年書生意氣方遒的味道。
總之,淺朵兒對他的總體印象還算是不錯的。
好吧,目的達成,打道回府!
當明逍麒聽到她的巡視結果以後,差點沒笑背過氣去,一手指著她笑道,“也就隻有你,才能做出這等莫名其妙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