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一份情債
蘇北坡的外婆病危,接到電話,她就趕回了明裏市。小小的兩室一廳,光線幽暗,外婆靜靜躺在床上,看見蘇北坡眼睛一亮,她伸出幹枯的雙手,停留在半空中。蘇北坡跑上去,握住外婆的手哭了起來,外婆倒安慰她:“別哭了,是個人就都有這麼一天。”說完外婆摸出枕頭低下的一串佛珠在手裏轉動著,外婆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小聲說道:“你要是真孝順,等外婆走了之後,替外婆做一場法事吧,隔壁單位二樓的陳婆婆知道怎麼做,你可以去找她。”蘇北坡愣住了,她停止了哭泣,眼淚卻忍不住大滴大滴落下來。
夜深了,三個人睡在同一間屋子裏,關了燈,無邊的夜色湧了上來,整個世界陷入濃濃的黑暗之中。蘇北坡翻來覆去睡不著,隔了窄窄的一條過道的外婆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如一根絲線,仿佛隻吹一口氣,絲線就會斷掉。
第二天的黎明就要來了,但是外婆卻沒等到天明,她安靜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蘇春麗紅腫著一雙眼,冷靜地安排了外婆的後事。在蘇北坡看來,蘇春麗是被生活折磨得麻木,失去了應對的機能,蘇春麗不知道痛也忘掉了悲傷,就象在履行人生的某種程序。蘇春麗看見蘇北坡哭哭啼啼的樣子,反倒是勸她:“外婆說得沒錯,這就是人生,我也會有那麼一天,希望你也能堅強冷靜地麵對,好好地生活下去。”蘇北坡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蘇春麗愛憐地抱著她:“還是年紀小,別怕,終有一天你會懂得,死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受折磨。”
外婆的墓地在明裏市西郊山上,山坡上鬆柏長青,野草萋萋,在晴朗的天空下,墓地顯得明亮而肅靜,母女兩個在外婆的墳前燒著紙,成冕身影出現在兩人麵前。
成冕把帶來的紙點燃,放在墳前。蘇春麗帶著幽怨和責備的眼神看著他,成冕無可奈何地笑了,他對蘇春麗說:“我們都老了,人生苦短啊。媽走了,我這也是趕過來送她一程,再怎麼說,我也曾經受過她的眷顧,別總是把我想得那麼壞。”
這番話觸動了蘇春麗的心思,她想,成冕這人倒也是,隻除了虧欠自己的一份情債外,其它的事他倒是還有情份,想到這裏,她隻是默不作聲地讓他留在那裏,也不搭話也不看他。
從墓地回來後,蘇春麗仍然留在明裏市,她還有心結沒解開,成冕也不勉強她,他有他的一翻心思。成冕把蘇北坡接回了清江市,等到了解她現在的處境之後,他決定讓蘇北坡去“偉業製衣”車間工作一段時間,熟悉一下工作流程。蘇北坡因為在元傑集團的遭遇而辭了職,目前也正在找工作,暫無去處,因此她答應了下來。成冕讓蘇北坡搬進折榆街53號,一來這房間太大,沒多少人住,二來蘇北坡上班也方便些,蘇北坡卻因為心裏有個結沒解開,暫時不想搬回去,仍然留在桂園小區裏,成冕也不勉強她。
蘇北坡買個了助力自行車做交通工具,一時之間,倒也逍遙自在。
“偉業製衣”車間主任助理是蘇北坡的新職位,車間主任是位美麗而幹練的女職員,名叫任欣銳,她對蘇北坡的狀況感覺十分新奇,按理說以蘇北坡的年紀,又是大學畢業生,再加上職場這麼些年的曆練,再怎麼她也不應該在車間主任助理這個位子上,該不是犯了什麼事被貶到這裏了吧?想到這裏,任欣銳不由得往生產線上的蘇北坡多看了見眼。任欣銳知道,成遙森經理跟她的淵源似乎頗深,他總是不時地來車間裏找她,跟她一起查看流水線作業。今天又是下班時分,她看著兩人一起走出車間大門的身影,感到迷惑不解,旋即,她搖了搖頭,別人的事與自己這麼熱心幹什麼?想到這裏,她的臉突然紅了,她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任欣稅悄悄歎了口氣,成遙森家世好,又一派玉樹臨風的模樣,他沒女朋友才怪,想至這裏,她又悄悄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她想,如果有一天,成遙森能注意到自己該多好。任欣銳走向更衣室,換了套漂亮的裙子走出偉業製衣,上了公交車,她看了看手表,離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想到這裏她微笑了起來,同學兼好姐妹陸秋池約自己去景華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