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蘇西西，別任性
“左既岩，我們，分開吧。”
她幾乎是從牙齒裏，咬著說出這幾個字的。
她感到，她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心沒理由的顫抖了一下，耳邊，再次浮現蘇嫻妍所說的那些聲音，她是太沒擔當了嗎？可是，左既岩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蘇西西……你冷靜一下好不好？”他試圖說服她。
因為他覺得，她現在真的不夠冷靜，真的太激動了。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不要出現。
起碼，這個小女人不會像現在這樣的激動……
“冷靜？！混蛋！你要讓我怎麼能冷靜下來？！你告訴我啊！說啊！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就像是在把我的身子狠狠剝開一樣，往裏麵，注入著水銀，我痛不欲生，你知不知道？當夜晚，我流著淚水獨自睡在冰冷的床上，腦海裏全都是你畫麵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呢？！左既岩……我請你，告訴我，你究竟，知道什麼才叫痛嗎！”
蘇西西才知道，原來她如若要爆發起來，也是這樣的嚇人，她也從來都不知道，她蘇西西也會有如此之大的爆發力，她什麼都不怕的朝著他大吼，不怕他會像以前一樣，對自己說些什麼，三年的時間，讓她磨練了許多，讓她因此而也成熟了許多，這些日子，她真的已經快要瘋掉了一樣，時時刻刻都在擔心、思索著他究竟會去哪，又什麼時候，肯回到她的身邊。這種心驚膽顫的日子，她夠了，真的是夠了。
蘇西西深吸一口氣，想也沒想掉頭就欲往街道那邊走，忽得，一雙手抓住她的手臂，蘇西西身子渾然一顫，甚至什麼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陣低沉的男聲便再次順著她身後響起，融合著空氣，傳入她的耳朵，傳入她的心底：“蘇西西，別任性。”
“別任性……”
又是這句話？！她多想仰天大笑一聲，就是因為這句話，她已經受夠了，受夠這種幾乎時時刻刻都在被壓抑的日子，她扭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後的男人：“左既岩，既然你無法做到，那麼，何不放手？我說了，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關係！我們就是這街道之上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們，明天就去辦離婚！我給你自由，同樣的，現在也請你放開我的手！”
“我不放。”
他義正嚴詞，一字一句的咬著說。蘇西西嗤笑一聲：“不放？！”
嗬！他憑什麼？！憑什麼說不放這二字？！
蘇西西越想，越覺得可笑，突然地，在男人還未玩意緩過神的時候，蘇西西俯下身，二話不說，朝著他拉著她的手臂就猛烈地咬上一口，男人吃痛一聲，驟然鬆開扯住她的手，蘇西西見狀，連忙朝著馬路中央跑了過去，但是她根本乜嘢想到，在她跑過去的同時，一輛車子毫無預料的朝著她這邊衝過來，甚至，她還都沒有回過神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便在她的耳朵內激烈響起——嘶！
隻覺得身子一陣軟綿綿的，下意識的朝著地板上癱去，身子因此顫栗的不得了，她側過頭，好像看到了蔚藍的藍天，又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美的場景，她看不到眼前出現的那些風景，她隻覺得自己的眼眸一片氤氳，什麼好看的風景，都因此而一點點的模糊掉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問著自己，眼眸裏，閃爍的，全然都是不可思議。
怎麼回事，究竟這是怎麼回事呢？！她反複問著自己，眼角的淚，因此不由得流了下來，她覺得鹹鹹的，甚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品嚐不到的味道。
蘇西西……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她伸出手，試圖去撫摸眼前的人、物，卻發現，她什麼都摸不到，找不到，耳邊重複的，隻有左既岩的喊聲——
“蘇西西！蘇西西！西西！你怎麼了？！蘇西西！”
“西西……我求求你，別嚇我，好不好？我真的禁受不起你的嚇，西西，我求你，趕緊醒過來，趕緊醒過來好不好？！”
他反複念著，他吐氣如蘭，聲音在她的耳邊一次次重複，她是被車裝了嗎？蘇西西不知道，她隻是覺得自己在隱約一點點失去意識、一點點失去意識……
她，可以放他自由了吧？
他們之間，因此再也不會互相折磨了吧？這種生活，夠了吧？
悲傷都已經如此的赤裸，他們又何必一次次的去遮掩……
左既岩，真好，終於，放了你自由……
而你，是否，還會記得我？
口鼻之前，一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幾乎快要將她的鼻子弄的癢死了。
蘇西西皺了皺眉，為什麼她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兀自是黑漆漆的一片呢？是怎麼回事？！天黑了還是沒有開燈的緣故？！蘇西西心裏正暗暗的想著，倏然，她聽到一聲開門的聲音，蘇西西瞬間僵硬在床上不再動了，隻是聽到幾聲男聲，由此可以辨認這是亞斯跟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醫生，她怎麼樣了？”
“還好，就是腦子裏現在有腫塊，需要清除。這幾天，千萬不要讓她情緒受到刺激，也不要讓她過多刺激運動，要順著她哄著她，另外，這一段時間，她可能有些意誌不清或者神經不清楚，也千萬不要再刺激她，知道嗎？因為這樣，很容易激化病人的。”
“嗯，好。那麼，你確定她沒有什麼事嗎？她被車撞了，身體呢？有沒有什麼事？”
“嗬嗬……暫時我還沒發現什麼！唉！說實話，你這男朋友做的也真夠粗心的，自己的女朋友出車禍也不說小心點。”
“嗬嗬……”
“好，那我先走了。”
“嗯。慢走。”
是亞斯……
蘇西西倒吸一口氣，如果，送她來醫院的人是亞斯，那麼左既岩去哪了！？
別告訴她說……左既岩他又逃了！
該死的！
她都已經出車禍了，他還想著逃？！難道，在他的心裏，她就這樣這樣的無足輕重嗎？在他的心裏，隻想著趕緊離開，根本就沒有想到她的生命安危問題？
不知不覺，蘇西西的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正轉身欲為她拿東西的亞斯身子驟然僵住了，爾後幾秒鍾，這才緩過神，幽幽開口問：“西西……你是醒了嗎？嗯？”
她沒說話，兀自保持沉默，她不敢讓任何人看出她其實已經醒了，她更不敢讓人看出，她此刻心裏究竟有多痛，痛的她死去活來，隻想要趕緊撞牆死翹翹。
這種生活，她一分一秒都堅持不下去，既然如此，為何不讓她就這樣一直安靜的睡下去？！這樣，對於她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
“西西，我知道，你現在不願意說話。可是，不願意歸不願意，你……”
他剛想說些什麼，卻被令一聲男聲一口打斷：“別再說了……”
“呃……”
亞斯驚訝地轉過身，蘇西西卻不由得心也是一沉。
這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磁性而熟悉……莫非是……左既岩……
他……果然來了。
“她現在不適合聽那些話，知道嗎？”
“你怎麼又來了？”
“我怕你會說出令她不高興的話。”
兩個男人之間的話，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可是，蘇西西卻隱隱約約覺得好怪好怪，這種怪，她自己都無法理解也無法詮釋，隻是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似乎是有什麼事情在心照不宣的瞞著她一樣。
然而，他們兩個也並不認識啊，怎麼可能瞞著她呢？
蘇西西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她必須繼續聽下去，不然，她就真的成了一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的大傻瓜。
“蘇西西現在需要休息，知道嗎？”“嗬！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如若不是你，她也不會出車禍！”
亞斯的情緒，相當的激動。
“你說什麼？！我？！”
“難道不是嘛？不是你，那又是誰？？”
他嗤笑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跟囂張，左既岩冷笑著，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了如此賴皮的男人呢。
“我沒有怪你對西西做的那些事就不錯了，你他媽的現在還來跟我說這些？”
聞聲，亞斯並沒有再說話，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理虧似得，然而，蘇西西卻心裏忍不住的再次抽痛起來……
耳朵邊，回應的，全然都是她今天所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在她的腦海裏，不斷重複、翻滾——
①——“嗬嗬……相信？！左既岩，你告訴我，你該讓我拿什麼來相信你呢？嗯？是你的承諾？你的保證？！還是你的什麼？！我不怪你三年你的失憶，我更不怪你跟黎娜發生了什麼，可是，我請求你，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這一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你不要再這樣大男子主義了，我想，我是你的妻子對吧？既然如此，為什麼你的事情我不能知道？為什麼你總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瞞著我？這樣，真的很有意思嗎？左既岩，我從來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舉動，就像是用一把刀子在殘忍的撥開我的心，然後一刀刀沾上鹽狠狠的在裏麵劃著那種感覺，血淋淋的，那些血蔓延下來，直到我的腳下，你卻根本看不到，左既岩，這種心情，你能不能理解？嗯？！”
②——“別任性……”
“左既岩，既然你無法做到，那麼，何不放手？我說了，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關係！我們就是這街道之上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們，明天就去辦離婚！我給你自由，同樣的，現在也請你放開我的手！”
“我不放。”
他不放手，那麼，得來的結果是什麼？不就是兩個人兩敗俱傷嗎？既然如此，那麼他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做什麼呢？來看她的笑話嗎？嗬嗬……真悲慘，原來，她蘇西西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了。
她真的寧願她別醒過來，真的寧願如此。
因為他們彼此都不知道擔當兩個字的含義，既然如此，他們兩個人，又何必再在一起。
“你離開。從這裏馬上離開，從我跟蘇西西的視線裏離開！”
亞斯幾乎是大喊大叫的，左既岩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亞斯的雙眸緊緊的眯著，不知道是因為這個男人還是怎麼樣，總之，他對於這個男人真的是充滿著仇恨，如若不是他，蘇西西也就不會變成這樣，如果不是他一開始做了那麼多的事，這些事情，也就根本不會發生。
“狄修斯，你根本就沒有資格來命令我！”
狄修斯……三個大字自左既岩的嘴巴裏說出來，躺在床上的蘇西西卻不由得大吃一驚。
咳！她沒有聽錯吧？！左既岩他剛剛是在叫亞斯為狄修斯嘛？！嘶！這是怎麼回事！？
蘇西西一時間還什麼都沒有想明白，隻是心裏滿是訝異，隻能繼續聽著，她實在不懂，左既岩為什麼會叫亞斯為狄修斯呢？他們兩個人，沒有什麼太大的關聯啊！
“嗬嗬……你都知道了。”
亞斯淡淡的笑著，笑容裏麵，卻多了一份苦澀，他本以為，可以瞞過左既岩的，誰料得，這個男人還是太厲害，他還是發現了他的馬腳。
“為什麼你沒有死？為什麼你要又從地獄回來？”
他挑著眉骨，淡定的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問。
其實，一開始他就有了疑惑，尤其是在狄修斯墳墓的那一刻，他覺得，這個男人跟狄修斯其實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無論是他為蘇西西所做的那些事情還是他邪魅的個性，都與狄修斯太像太像了，正因為如此，他不得不那麼做，也正因為如此，他才開始懷疑，開始借機調查他。
他隻是不想令蘇西西發現，他怕她一旦知道，會受不了，他也是出於擔心她，才沒有……
唉！沒有想到，他這樣做，還錯了呢。
越想，左既岩越覺得可笑。
“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墳墓跟前？嗯？”
“從你一開始來狼堡的那一刻，狄修斯，你就是你，你掩蓋不了你身上的那股氣質以及你也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騙過我們所有人。”
“嗬嗬嗬……你想說什麼？！說我的演技太差！？”
他冷哼一聲，眼眸裏閃過一絲凜冽：“不錯，你猜對了，我就是狄修斯，我也根本就沒有去地獄轉世投胎，我跑了回來，然後，把我的靈魂賦予這個叫做亞斯男人的身上，我隻是想再見一眼蘇西西，再見一眼她，如果她過的好，我就安心了，如果她過的不好……”亞斯沉默了，左既岩卻接口而道：“如果她過的不好你就想帶她離開嗎！？”
“對！那又怎麼樣？！不可以嗎？！”
他睜開眸子，冷冷的望著眼前的左既岩，一字一句的問。
他就是想帶蘇西西離開，那又有什麼錯？！反正，她在這裏也根本就不會得到幸福，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帶她離開，不帶她離開這個地方？！這個令人感到苦惱的地方？！
她為左既岩，發出了太多太多！付出了她所有的青春年華，付出了她的一輩子，付出了她的一切的一切，那麼，她又得到了什麼？！
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她如此生活下去，他不惜令自己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也要來找她，為的，就是這個。
結果，他看到了，她過的，一點也不幸福！且不說左既岩根本就不會真心保護她，就連愛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可是，蘇西西卻根本不想有過離開的念頭……
他突然發覺自己挺悲哀的，一直以為，隻要她過的不好，他就可以立馬帶走她，可是，發覺，他錯了，他突然發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