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顧知夏猛地站起身,忽而腦子一陣暈眩,兩眼發黑,又跌坐回去,“不可能的,翠翠不會自盡,她不會……”
渾身冰涼,四肢無力之時,一雙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是楊誌安在喚她:“知夏……”
顧知夏慢悠悠地回過神,木然轉頭,淚水奪眶而出。
楊誌安忍住心中悲痛,輕握住顧知夏的肩頭,將她抱在懷裏,什麼也沒說。
在這時候,說什麼都是無法減輕對方心中之痛的,翠翠雖不是他們的女兒,但這麼多年裏,他們一直將她當成親女兒養大,如今忽聞其死訊,與失去兒女無異,豈能不悲傷?
過了良久,兩人從悲痛中慢慢回過一口氣,楊誌安便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將翠翠領回來,置辦喪事。
楊炎本來在官署辦公,聽到這個噩耗之時,不顧手裏的差事,即刻飛奔回相府,看著早已僵硬的翠翠遺體,一頭栽倒在地,險些昏死過去。
“翠翠,你怎麼這麼傻,怎麼就這麼傻……”靈堂上,楊炎跪坐在靈柩旁邊,望著這張失去所有生機,白得嚇人的臉,不停地念叨著什麼。
眾人知他是悲痛過度,勸也無用,遂由著他。
如此持續了一天一夜,到得第二日晚上的深夜,楊炎忽然離開靈堂,往後院的方向去,顧知夏等人以為他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也就沒管。
然而,沒人知道的是,楊炎回到臥房拿了一把劍後,又大步離開,從後門悄然而出,直奔定國侯府去。
翠翠的死,全部根源都在定國侯那個小人,若不是他慫恿翠翠去報仇,之後又煽動朝中大臣。彈劾父親,翠翠根本不會自盡。
他要殺了定國侯,為翠翠報仇!
“翠翠,你等著,很快我就讓那個害死你的人下去陪你!”
楊炎挎著劍,怒衝衝地行走在空蕩的街頭,出門太急,且不想驚動家裏人,故而他沒有騎馬,暫時隻能步行,但從這裏到定國侯府並不近,要是徒步過去的話,至少得走兩三個時辰,他根本等不了這麼久。
所以,他打算先去弄匹馬來。
這附近就有一家客棧,客店後方馬廄裏有的是馬匹,隻要悄悄過去偷一匹來就是。
然而他剛到馬廄,一道黑影便從屋頂躍下,擋在他麵前。
“楊炎,你這是要做什麼去?”竟是許久未見的廖茵茵!
楊炎頓了頓,撇開視線道:“這是我的事,你別管。”說罷便要繞過對方,直接去牽馬。
廖茵茵追過去,再次將他攔下,“楊炎!你別衝動!”
“我說了別管我的事,走開!”楊炎怒喝一聲,正在氣頭上,殺氣騰騰的,手上的力道未曾掌握好,竟一把將她推倒在了地上。
見狀,又連忙過去攙扶,“沒事吧?”
廖茵茵咬牙吃痛,一邊抱怨一邊順勢拽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
“能沒事嗎?你摔個試試看?”
“誰讓你非要攔我的?”楊炎扶著她到一旁的石塊上坐著,緩和語氣詢問:“摔到哪兒了?嚴不嚴重?”
“五髒六腑差點兒摔碎,渾身都要散架了!”廖茵茵氣憤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識去揉摔疼的手肘。
楊炎順著看過去,不由好笑:“那可能摔得那樣厲害?你說話一向誇張,不跟你耽擱了,我還有要事辦。”
“站住!”廖茵茵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角,眼中閃現怒意,“今天我是不可能讓你去的,除非你先殺了我!”
“你這是做什麼?”楊炎拽了拽衣裳,發現拽不動,很是苦惱,“先不說你我已經斷絕來往,毫無瓜葛,就是有瓜葛,我自己的事你也沒權力管,快撒手!”
“翠翠姑娘過世,你傷心難過,想為她報仇,這樣的心情我能理解,”廖茵茵放緩語調說,“但你縱使再報仇心切,也得考慮後果不是嗎?定國侯可不是一般人,他曾上過戰場,武功高強,你是不是他的對手不說,即便是,殺了他之後,你又怎麼辦?”
“你是要償命的!為了殺個小人,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這值得嗎?還有丞相與夫人,他們剛承受完喪女之痛,又要再經受喪子之痛麼?你於心何忍?”
聽完這番話,楊炎整個人倏地愣住,心口的衝動之火如被甘霖澆灌,滅了一半。
是啊,他應該顧慮後果的。
可隨即他又想到可憐的翠翠,心頭火便再次燃起,又開始亂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