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考慮,等回了帝都再說也不遲。”
一個月後,大榮軍班師回朝,北羌使團也隨同前往,要去帝都與皇帝進行兩國和談。
回到帝都後,楊瀾多數時間待在家裏,跟家人待著,偶爾也會進宮陪陪皇後,再見見李珩。
這日傍晚,正與李珩坐著說話,對方忽然問起流火。
“聽說,你跟太醫院的那個姓白的醫官走得很近?”
楊瀾頓了頓,點頭:“是。”
“朕也不是想幹涉你的婚事,隻不過,一個醫官身份未免太低了,你是堂堂丞相的千金,是否該找個更門當戶對些的夫君?”
“身份不過是個門麵罷了,重要的是人。”楊瀾笑道。
流火到帝都不久,便憑借出色的醫術直接進了太醫院,雖然目前隻是個普通醫官,但她相信,以他的能力,假以時日,定然能夠成為首席太醫。
當然,即便當了太醫,身份上也依然不能跟丞相千金相提並論,但她根本不看重這個。
她的父母也不看重,這就足夠了。
李珩看她笑得如此明媚,便知她是很喜歡那人了,便不好再多嘴。
“既然如此,朕改日就讓人擬旨,給你們賜婚,選個好日子讓你們完婚,如何?”
楊瀾頷首道:“那就有勞皇上了。”
看她連半點猶豫也無,李珩忍不住打笑說:“好歹一個姑娘家,也太不矜持了吧?”
“皇上又不是外人,要什麼矜持?”
“這話倒是中聽。”
李珩回想起往昔種種,再看現在,不禁感慨,白雲蒼狗,往事如雲煙。
最終,楊瀾與流火的婚期定在了今年的九月初八,還有半年時間,足夠籌備,不過楊瀾並沒有像其他大家閨秀那樣,乖乖家裏待著待嫁,而是去了北營,繼續做她的副尉,操練新兵。
這年五月,常年忙於公務的楊誌安終於不堪重負,把身子累垮了,生了一場重病。
雖然最終並無性命之憂,但把顧知夏嚇得不輕,加上太醫叮囑,兩三個月內不能再操勞,必須靜養,她擔心這人不聽勸告,便隻好親自盯著,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在床邊照看,喂藥擦臉等都是親力親為,不假手於人。
楊誌安覺得她太緊張了,遂時常安撫她說:“我沒事,不過是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北羌,著了涼,寒氣困於體br內,沒有排出來而已,現在已經好多了,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你不必擔心。”
“還不是你隻顧著政務,疏於身體,這才累病的?否則怎麼我就沒事?”顧知夏嚴肅地看著他,“這次說什麼我也要盯著你,讓你躺著養病,不準再碰那些公文。”
雖然有些無奈,但楊誌安明白,自己這次突然暈倒,著實把顧知夏嚇壞了,為不讓她更加擔憂,就應該好好養病。
“我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準我做什麼,我就堅決不做,這樣可好?”
“這還差不多。”顧知夏這才稍微緩和神色,露出一點笑來,收拾好碗筷,叫小廝拿出去,之後又坐回床邊,往上提了提被子,“睡一會兒吧。”
楊誌安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笑道:“我不困,不想睡,娘子,你陪我說說話吧。”
“娘子”這個稱呼,這幾年楊誌安已經不常喊了,多數情況下,都喚她名字,從前顧知夏總嫌他這麼喊太肉麻,但此刻再聽到,竟分外覺得親切。
“好吧,想聊些什麼?”
楊誌安往裏挪了挪,拍拍床邊,示意她坐過來些。
顧知夏照做了,他靠過來,在她臉頰上親了親,這才說:“聊聊以後的事,比如等孩子們都成家立室,朝堂安定,我功成身退後,咱們去哪兒隱居。”
“隱居?”顧知夏瞄他一眼,有些不信,“你會有那一天嗎?”
“當然會,我又不是鐵打的,總不能給朝廷做一輩子的事吧?”楊誌安不由覺得好笑,他確實忠於朝廷,忠於職守,但並沒打算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在這裏,人生匆匆幾十年,總要有幾年是留給自己的。
顧知夏往他肩頭一靠,也不禁笑了:“等到你退休那天,我都老得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老胳膊老腿的,還能去哪兒?還是就在帝都養老得了,省得麻煩。”
“你不是不太喜歡這裏嗎?”
“以前是,不過現在孩子們都在這裏,一切都不同了。”
說著說著,竟覺得有些困,忍不住打了個嗬欠,實在扛不住,緩緩閉上了眼睛。
楊誌安反而精神越發好,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人,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吻,柔聲道:“娘子,此生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