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道:“你現在挺好,整個京城都說我是酷吏,叫我活閻王的也有,叫我惡鬼差的也有,能以一句朋友稱我的隻有你,以往我都覺得你不像你如今的年齡該有的樣子,可現在我倒覺得,你像個少年樣子。”
雲辭也起身下床喝了口水,笑道:“我當你誇我了。”
沈梅說道:“許是我少年時,也有像你一樣的時候。”
“你年少時,可是轟動了京城的才子,”雲辭放下茶杯,轉頭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諂媚無比:“怎麼才能考過朝廷的考試?”
沈梅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麼,隨即苦著臉說道:“十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
“十七歲高中探花,這種人生巔峰的事怎麼能忘了?”雲辭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不依不饒的問道。
沈梅搖搖頭,說道:“是你忘了我真正的人生巔峰。”
“什麼?”雲辭有些好奇的問道。
沈梅說道:“九年前有一夥江湖騙子冒充摘星閣招搖撞騙,我把那一夥人全部淩遲了。”
“招搖撞騙不至於用淩遲之刑吧?”雲辭也皺了下眉。
沈梅卻是異常平靜,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唇邊揚起一抹帶著血腥味的笑意,他懶洋洋的說道:“確實不至於,隻是冒充了摘星閣,那就至於了。”
雲辭和沈梅算得上忘年交了,沈梅也還年輕,不過二十七而已,而雲辭竟比他小了整整十一歲,一個是京城有名的酷吏,一個是從不出府的質子,這樣兩個人幾乎不應該有什麼交集,原本沈梅給雲辭的那些熟悉的信任感,竟忽然因為這幾句話,夾雜了一些森然寒氣。
沈梅那詭異的笑容緩緩消失,隨即指尖放在雲辭肩上,說道:“你知道我在刑部十年,最擅長察言觀色,你在懷疑我了。”
雲辭點點頭,這件事再沈梅麵前沒必要隱瞞,他有預感,對沈梅隱瞞他的懷疑,會引起沈梅更大的不滿。
沈梅笑了起來,說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坦誠,八年前你來京城,質子府和我確實沒有絲毫交集,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人,他叫雲楓。”
雲楓……這個名字忽然想起來,竟還帶著那被火灼燒的溫度,仿佛那把火直到如今還在雲辭心裏燒著,他微微愣了一瞬,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沈梅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每一絲表情,可雲辭這個人,不想讓別人看出什麼,真的沒有人能猜出他的心思,沈梅看了片刻,說道:“雲楓雖然是洛城將領,但他……真的是個好人,我此生所見,絕無僅有的好人。”
“所以……”雲辭不想提及雲楓,隻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沈梅苦笑一聲,“雲楓已死,為了他忠了一生的洛城,我想看看洛王質子,替他看看他的小主子。”
沒想到一個已死之人,竟守護了他這麼一個質子這麼多,他麵色不變,聲音卻有些低,說道:“八年了,我已經不需要人看著了。”
沈梅點點頭,“你原本確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幫助,可如今你身中劇毒且失去了記憶,你在這個京城幾乎舉步維艱。”
“我知道:”雲辭沒骨頭一般重新靠在床上,懶洋洋的說道:“失憶也有失憶的好,以前不笑現在不是還能笑笑?”
沈梅忽然笑了笑,隨即一直盯著他看,仿佛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雲辭還沒來得及去問,沈梅便轉身離開,擺了擺手說道:“確實挺好的。”
雲辭起身走了兩步,剛走到門口,便見一人進門,雲辭在夜色中微微勾唇冷笑了一下,隨即上前問道:“潮大夫,這麼晚才回來?”
潮海生一轉頭便看見了他,低頭叫道:“主子。”
“這京城還有能傷到潮大夫的人,真是難得,”雲辭圍著他身邊轉了一圈,嘲諷一般說道。
潮海生道:“主子說笑了,原本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京城臥虎藏龍,高手無數,屬下受傷也是常事。”
雲辭冷哼一聲,隨即懶洋洋的轉過身,淡淡的說道:“別動她潮海生,她若是出了什麼事,我讓你十倍奉還。”
潮海生愣了一下,雲辭的本意就是讓他和星辰相互牽製,以至於他們兩個大佛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可如今雲辭變了,潮海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可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雲辭對星辰,似乎有些不同了。
可他說不清哪裏不同,甚至雲辭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半跪在原地,微微低頭說道:“屬下明白了。”
雲辭抬了下手,示意他退下,潮海生並不是不是分寸的人,他看了雲辭一眼,隨即立刻退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刑部衙門的大鼓就被敲響,聲音震耳欲聾,敲鼓的人仿佛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冤案,恨不得把鼓給敲出一個洞來。
衙門的主事慌忙從溫香軟玉上離開,隨便披著個衣服便急急忙忙的來到門口看看到底是什麼天大的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