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吹了進來,風很冷,激起冉玨一身冷汗,他咬了咬牙,心想:“我不會走的,不會走,再堅持幾天,老皇帝就要死了。”
可是一個時辰?
冉玨忽然反應過來,玄機閣主很少這麼具體的規定他的時間,一直以來,玄機閣主都格外重視雲辭,雲辭的一舉一動,他都在遠處看著,雲辭享用著玄機閣所有的武學秘籍,享受著所有尊敬,由閣主親自看管,他向來隻給雲辭規定確切的時間,從未管過他這個資質平平的真少主。
可他了解玄機閣主,或者說了解他從小叫夏叔叔的這個人,他為人嚴謹刻板,一再的容忍他是因為從前對他漠不關心,而如今雲辭叛變,他不會再隨意容忍他這個真少主,說是一個時辰,那麼一個時辰之內他一定會到。
玄機閣主在京城!
他渾身一冷,當初雲辭背叛受罰的時候夏滄林特意將他叫去圍觀,那時的雲辭,高高在上到讓他遙不可及,可那次受罰,夏滄林讓他渾身沒有任何明顯傷痕,可卻疼到自斷了筋脈,之後雲辭被扔在地牢近兩個月,被活生生剝除了記憶,又強行製造了一段新的記憶給他,他記憶裏的火,是當初地牢裏一層一層的火逼到他的身邊,而他本人被劇毒折磨,一次一次,他才記住了那個場景……
冉玨忍不住顫了一下,他自小叛逆,仗著母親和玄機閣主頂嘴,他有種感覺,罰雲辭那次,是故意讓他看著的,讓他看著背叛的後果,那是為了震懾他!
“來人!來人啊!”冉玨忽然叫了起來,門外瑞親王萬分體貼的送給他的侍衛出現,他一把揪住一個侍衛的領子,叫道“快去,叫瑞親王,叫瑞親王!”
如今隻有一個人能救他,就是趙子瑞,趙子瑞代表的是皇權,夏滄林就算是再無法無天,也絕對不敢在皇權麵前放肆。
侍衛慌忙跑了出去之後,之前的隱衛忽然出現,似乎想要先禮後兵,對他恭敬的說道:“少主,您要是找了大殿下庇護,相當於背叛玄機閣。”
背叛?這個詞在冉玨腦海裏的記憶就是雲辭在地牢中時蜷在一團的身子,在地牢中曾狼狽不堪的慘叫,他那天親眼見著雲辭在染月殿受刑,那種情況他尚且能冰冷的和皇上說話,冉玨自問做不到,可當初在地牢裏,雲辭被逼到竟無措的求過夏滄林,可見那種刑罰,比皇上殘忍百倍,他可承受的來?
他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想到夏滄林對他從來冷眼,便仿佛一下子有了莫名的勇氣,他顫抖的手壓下,忽然抽出腰間的劍,一劍刺向隱衛,隱衛沒躲,生受了一劍,冉玨驚了一下,放下劍後退了數步。那一直以來四平八穩麵無表情的隱衛變了,隱衛拔出劍,鮮血直流,可他咧嘴笑了一下,看著冉玨,從黑色的袖子裏拿出隻有小指尖大小的藥丸,說道:“無形無味,侵人神智,擴大人的心魔,少主,當初對主人下這樣的藥時,您看的很暢快吧?”
冉玨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他的手開始抖,他仿佛忽然反應過來,他怎麼會殺了這個隱衛呢,玄機閣隱衛管理嚴格,這個人再不濟,也是夏滄林身邊的人,無故殺了他的人,幾乎是在打他的臉,幾乎是指著鼻子對夏滄林說:我要反了!
他怎麼敢的?
那藥叫破落,曾對雲辭下過,沒有味道,一旦打開封著它的盒子,就會很快消散在空氣中,身上有藥引的人會完全吸入這種藥,不經意中放大自己的心魔,做出無可挽回之事,之後,這藥在人體內不會被發現,這叫無形無味,夏滄林怎麼會信,他一時衝動不是因為他的叛逆,而是因為他中了玄機閣絕不可能外傳的毒?
冉玨一下子明白過來,一腳踹在隱衛身上,問道:“你到底是誰?”
“能為主人而死,我死而無憾……”那隱衛好像聽不見冉玨的話,他的眸子開始渙散,隨著受傷藥的消失而消失了神采,可那臉上若隱若現的笑容,毒蛇一樣鑽過皮膚刺進冉玨的心髒,他恍然想到染月殿裏雲辭冰冷的笑容。
真的有人願意為他而死嗎?還是玄機閣這種地方的人,這種隱衛會對他這麼忠心嗎?冉玨忽然發現,那隱衛最後一刻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回憶某個人,而是,近乎於對神明的信仰和虔誠。那是去廟裏祈福,每日都上香禱告的,虔誠的信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