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微微搖頭:“是徐管事為人謹慎,才會自行記下,我並不曾與他交待。謝閑樓迎八方客,這些事,難免壞了規矩。”
徐白送來的薄薄名冊,其上所載,正是近日之中,與禦史大夫門下學生有過來往的人。
明燎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謹慎?”
如若謹慎,就不該將這幾頁紙,明晃晃地遞呈太子,直直擺到上位者麵前。
謝閑樓之地位,終究還是太過特別。
薑雲瀟灑地撐著案沿,以手抵頜挑起唇角:“殿下不需要?”
明燎輕笑一身,將紙頁閑閑一斂,再次交到齊知泉手中:“帶給裴少卿。”
齊知泉微微一怔,而後沉聲應道:“是。”
明昭看了一樁夫妻逸事,不自覺地撇開了眼。
此事,哪裏需要這般複雜。
謝閑樓之中,各方暗探數不勝數。隻不過,這一頁紙,隻能由徐白拿出來。無論其他人懷著多少心思,都不會無故開罪徐家,以免將徐太傅扯進來。
於大多數人而言,這位去朝多年的老太傅,還是安居清澤、莫再入京更好。
明昭輕輕歎道:“殿下說得極是,近日種種,不必由您親自處置。”
有這樣一位太子妃,屹立京城數十年的謝閑樓,已然站到他的身邊。
他忽然笑了一聲:“正所謂福禍相依。留下諸多破綻,或許,他們也是迫於無奈。京中官吏延請同僚,幾乎不會選擇其他地方。若弟弟所料不錯,諸位大人……未必沒有想到這一層。”
謝閑樓,薑雲,裴濟,三者之間關係匪淺,若非膽大包天,他們何苦來到這裏。
隻是,若不以謝閑樓的風雅做局設彀,恐怕南家子弟,也見不到弘文館中人。而且,唯獨謝閑樓,能讓一個消息在朝夕之間傳遍京師。
明燎悠悠品味清茶,慢條斯理地歎了一歎:“太子妃聰穎靈慧,三弟羨慕了?”
他不乏意趣地看著明昭,像極了提醒的模樣:“那不妨早些問問陛下。以孤所料,陛下與你母妃,應當正在為你……”
到底是沒有明旨,縱然太子恣肆張揚,也不會將個中隱情直白說出。
但在座者,哪個不是眼明心慧,胸有謀略之人。明燎的調侃幾乎寫在麵上,誰會聽不出其中隱意!
薑雲稍稍垂著頭,把笑意藏在茶盞之間。隔著氤氳茶霧,清茶珍茗映出情思,一應神采浮在水上,慢慢躍入她的眼底。
明昭皺著臉瞥向二人,仰頭灌下一大杯茶。
而後,他才無可奈何地喚道:“殿下……求您饒了弟弟。”
明燎開懷長笑。
明昭的氣息微微躁動:“大哥!”
薑雲驚訝地看著他,隱隱多了一絲緊張。
隻是這一次,明燎沒有任何反應。
他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如同存心尋釁一般,衝明昭揚了揚頜:“機緣巧合在此遇上,孤便與太子妃先行一步,還要三弟自行回宮……”
深深看著手足兄弟,太子殿下始終平靜:“見一見陛下。”
言辭相仿,意義不同,明昭愣了愣,而後起身行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