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顏這一撞,毫不留情,當真是抱著求死的心。一時間血流如注,染得他眼前猩紅一片,整個人都漸漸失去知覺。恍惚中,像是聽到有人喊了一聲“住手!”,又像是被誰抱在懷裏,在耳邊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那人太過激動,手指緊緊鉗進他肩膀上,像是要把他的骨頭都捏碎了,又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揉進自己懷裏。可白清顏卻辨不出那人是誰,那聲音也漸漸聽不清了。11
他隻覺得一陣輕鬆。比之這屈辱的境地,或許真的死了,才算是解脫吧……隻希望紀寧真的能夠信守諾言,救蔓兒一命,也放玉瑤人一條生路……紀寧這人……旁的不說……卻是一向言而有信……6
白清顏不知想到了些什麼,唇邊竟然還露出些懷念的笑容。
四周一片亂糟糟,玉瑤人的哭喊聲,激動的叫罵聲,狼鄴士兵鎮壓婦孺的謾罵聲,還有鋼刀砍在血肉上噴血的聲音,夾雜著受傷之人的尖叫,都混在一起。混亂中,白清顏卻什麼都聽不到了。他終於不堪重負,昏迷過去。
再醒來時,白清顏發覺自己躺在什麼柔軟綿密的所在。他手指尖動了動,撥動了一片絨毛,也不知是誰的毛裘大氅將他裹在裏麵,似乎還帶著體溫。他還睜不開眼,隻能聽到附近有人在交談。
“這個玉瑤太子,性子倒很烈。不過玉瑤國向來以開化上國自居,將別國都看做蠻夷。又是太子的身份,自傲剛烈,也很正常。”
這是誰?
“剛烈?”紀寧?白清顏一下子辨認出第二個聲音的主人。紀寧語氣中充滿不屑,讓白清顏呼吸一滯,“他們玉瑤人最虛偽奸詐不過,哪裏配說什麼剛烈?隻怕是故弄玄虛。”
“可當時你明明第一個衝過去……”6
那人一聲輕笑,卻不往下說了。
白清顏慢慢睜開了雙眼,環視四周。這是一間裝飾奢華的房間。屋內擺著銅爐,卻是玉瑤式樣。銀炭中摻雜了什麼香料,燃燒時還散發著嫋嫋幽香。
白清顏一聞便知,這是玉瑤宮中的東西。這房間隻怕是玉瑤皇宮內隨便挑了一間,隻是這宮殿太大,連白清顏一時都辨不出這是哪裏。
室內溫暖如春。白清顏雖被丟在地上,但身上裹著保暖的,也是上好的毛皮裘衣。但他卻隻覺得冷,像是囚籠中那徹骨之冷,深深侵入他五髒六腑中。2
突然,什麼東西勾住他臉頰,迫使他轉過臉,正對著二人方向。
那勾住他臉頰的,是紀寧穿著馬靴的腳。馬靴上還帶著馬刺,從頸邊劃過,一道火辣辣的疼。4
“我就知道,你是醒了。卻在這裏偷聽,是抱著什麼心思?”
紀寧坐在一邊的太師椅上。他足尖一抬,馬刺卡住白清顏的脖子。白清顏根本沒法呼吸了,他隻能窘迫地抬高臉,才勉強能喘過氣來。
“方才冉監軍還發了惻隱之心,擔心你真的死了。我說他是白發善心,你哪裏舍得死?你以為這樣,就能愚弄我了嗎?白清顏?”
“我從未……想過……咳咳……愚弄你。”1
“喘不過氣?”紀寧突然開口,“難受嗎?”
馬刺已經刺入白清顏的皮膚,白清顏能感覺到陣陣刺痛。但他真的沒力氣再抬高哪怕一點。他隻能急促地呼吸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紀寧。2
“你知道你們玉瑤,對待敗露的狼鄴斥候,會用什麼刑罰?幾乎要將人活生生拆了,比這個,可是要殘酷百倍。”
“你……”
“我怎麼?白清顏,想來你也知道,十年前,我正是一名狼鄴斥候,誤打誤撞結識了一位大人物。到頭來,大人物親手將我送進玉瑤人的監獄,酷刑伺候。你說,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那位大人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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