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顏悠悠醒轉,隻覺頭目森森。隻略轉了轉頭,眼前就是一片眩暈。1
他環視四周,直覺這房間有些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低下頭,卻看到自己所躺的榻上,邊緣處斑斑血痕。像是有誰在此進行了一場暴行,卻還未來得及毀屍滅跡。
他猛然意識到這是何處,喉頭立刻湧起一絲腥甜。幹嘔了幾聲,卻沒什麼東西能吐出來,隻是將自己逼得眼眶含淚,愈發難受。
喘息著伏在榻上,白清顏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紀寧他又將自己弄回這房間,是還想做些什麼?他情願在苦寒中受盡苦楚,橫死囚籠,這還不夠麼?到底要怎樣磋磨自己,紀寧才算甘心?
難道是為了當日冉塵那一場作態?可是他真的從未想過要紀寧死——為什麼,那人卻不肯信他?1
還未曾思量清楚,紀寧已經進來了。他手中攥著卷書冊,行到榻前,啪地甩在白清顏臉上。書冊翻開來,墨跡淋漓,還發散著墨香。似乎才草草寫就,就被紀寧拿過來了。1
“這是什麼?”
“堂堂玉瑤太子,一軍統帥,軍需冊子也看不懂?”
紀寧冷言譏諷,白清顏卻心生疑惑——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需物資乃是軍隊中的至高機密。紀寧為何將這東西給自己這敵國囚首看?可一轉念,自己現下的處境,也確實沒什麼可防的了。
他粗粗一看,便看出問題——狼鄴大軍數萬在外,糧草卻隻能支撐半月有餘。從這邊回狼鄴卻也要十天,顯見得,糧草是不太充足了。
既然如此,為何不早些返程?聯想到紀寧將大軍駐紮在玉瑤皇宮——
“你們,是想在我玉瑤皇宮裏,找些什麼?”
紀寧完全沒有理會白清顏的問題。他語氣冷冰冰地說,
“我從軍糧裏劃出一車糧草,賞你那些廢物一口粥吃。你若再鬧,也是沒有了。”
紀寧說話時,目光偏向一邊,不曾看白清顏一眼。白清顏愣了片刻,卻是回過神來,紀寧是答應放戰俘們一條生路了?1
“你……”
“我什麼?你還不滿意?白清顏,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從狼鄴鐵騎口中奪糧,賞你那些喪家犬一口飯吃,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你若再廢話,我將他們統統送去喂狼狗!”
一氣吼完,紀寧覺得心中越發不爽快。瞪了白清顏一眼,卻發現他眼眶泛紅,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卻不知……紀將軍,需要我為這一車糧食,付出些什麼代價呢?”5
紀寧一時語塞。他之前與冉塵爭了個天崩地裂,又力排眾議彈壓下一眾將領的反對,才將這車糧食硬生生扣了下來。卻還沒時間想這個問題。1
“你這種喪家犬,有什麼我看得上眼的?”5
“……”
“白清顏,我要你乖乖留在我身邊,沒有我的允許,一步也不能踏出這房間!就算出去,也寸步不可離我身邊,更不許單獨見任何人,不可叫別人知道你的身份。若是敢與旁人說一句話,我就扣你玉瑤人一份口糧。到時候,你可不要說是我要餓死他們,那是你自找的!”16
條件極為苛刻,紀寧說起來卻顯得理所當然。白清顏咬住嘴唇,苦澀地想,在紀寧眼中,自己怕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豢養在鐵籠中的狗。不,就算是狗,主人也不會連讓他見一見外人也不肯的。1
“紀將軍,你一定要逼我到這般地步嗎?”
紀寧嗬了一聲,捏住白清顏下顎,叫他仰起頭。1
“不然呢?白清顏,你還不曾擺清自己的身份?一隻喪家犬,自然要拴著脖子跪在主人腳下。莫非我還要將你捧在掌心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