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礙
冉塵是被抬出狩獵場的。
那時候龍野站在軍官隊列裏。皇帝的高台太高了,上麵隻有兩個座位。冉逸原本打算叫冉塵坐在場地邊去看這一場屠殺,那樣看得更真切,血與慘叫撲麵而來,能夠淹沒每一個不夠堅韌的靈魂。
可紀寧去查看狩獵場裏的騷動,一去不返。冉逸獨自坐著,太過無趣,隻好將冉塵召到了高台上。、
“場邊雖然看得真切,卻總看不到全貌。皇弟,到朕身邊來。”
冉塵的臉上早沒了血色。他一言不發,坐到了冉逸身邊。他像是一根繃緊的弦,像是再給一把力,就會當場斷了。
冉逸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不僅僅是怕極了,更像被挖空了一塊。冉逸頗感興趣地打量著冉塵,決定再給他加一把力
看看他會不會真的,當場斷掉。
“我聽說你與紀將軍相處甚歡。”冉逸開口,"關係好到,他身邊偏將都指派給你,守護你的安全。”冉塵的臉色瞬間變了。、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這不詳的廢物竟然有了這麼大的膽子,對旁人有了私情?
卻不知為何,無名怒火淹沒了冉逸。看到冉塵瞬間慘白的臉,他竟出現一種欲望一一
想將麵前這人,從高台上推下去。、
“白g ”
tLj???
冉塵轉過身,臉上是恐懼,混雜著懇求。、
果然是廢物。
這麼多年,都學不會一個乖。到了今日,為何你還是不明白,你臉上這種懇求之色,隻會讓我想捏住你的脖子,將你親手扼死在母妃靈前?
冉逸盯著冉塵,唇邊一抹陰鷙的笑。扼殺冉塵的欲望被他壓製下來一一冉塵依舊隻是他手中的一個玩偶,絕不可能掙脫自己的掌控。這個念頭叫他的怒火也瞬間平息了。冉逸根本懶得去想他怒從何來。、
他恢複了一向的冷靜,像是一個殘忍的獵手,氣定神閑觀賞著獵物的掙紮,與恐懼。
“皇兄。”
“”
“臣弟已經將那個副將打發走了。以後也絕不會再見到他。
冉塵回過頭,緩緩開口。冉逸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凝滯一一就算對這廢物來說,這神情也慘淡過頭了__何況他還這樣盯著自己,那雙眼睛亮得駭人?
冉塵深吸一口氣,再次張口。這次他沒能說出一個字。他口中突然射出一股血箭,整個人向後仰倒過“皇弟!”
冉逸猛地站起身,伸出手去,可他沒能拉住冉塵一一冉塵已經從高台上直直墜了下去!
冉逸伸著手,手中空無一物。、
他終於得償所願,求仁得仁。、
16.
龍野站在一眾軍官中,一臉漠然地盯著眼前那塊空地。好在他一向如此,同僚早就習慣了,沒人會來問他在想些什麼。、
或者想著誰。
就連後麵傳來一陣騷動,他也置若罔聞。像是一片漣漪投入水中,那暄鬧聲越來越高,終於將龍野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一一
“冉郡王剛才從高台上麵跌下來了!”“什麼?怎麼會
“真的!後麵滿地是血哎,龍將軍,你去哪?擅離職守要軍法處置的一一你回來!”
可龍野早就一騎絕塵,不見蹤影。
馬車裏,鹿鳴山替冉塵蓋上了被衾。、
“殿下是急火攻心。
“”
“殿下本來就憂慮過度__我初遇殿下時,就察覺不妥。那時候他隻怕是日日都處在極度的驚懼之中,不思飲食,寢眠難安。那時候我就對他說過,這樣下去,撐不了太久,隻怕是不祥之兆。”
“……殿下他,會死?
“這個就要看他能不能放寬心了。其實之前一段時間,情況已經好了許多。可現在隻是殿下
身為郡王,這樣尊貴的人物,他有什麼好怕?”“”
鹿鳴山直到告辭時,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可龍野的心中卻清楚浮現了一個陰鷙的麵容。那張與冉塵一般無二的臉,卻像是一團陰影,覆在冉塵身上,叫他無路可逃。、
一明一暗,兩張相似的臉。吞噬與控製,不安與毀滅。、
龍野低下頭,仔細看著冉塵。那雙桃花眼閉上了,隻留下一對深陷的眼窩。他的睫毛不安的抖動著,就算此刻在昏迷中,他依然不得安寧。龍野的掌心覆上去,那抖動的睫毛像兩排小刷,在他掌心顫動著。、
周圍點了四五個火爐,龍野臉上都冒出汗來。唯有蓋著被衾的冉塵,依舊是唇青麵白,摸上去那樣龍野的視線一刻也不能從冉塵臉上挪開。他的額頭,他的鼻尖,他的唇。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他似蹙非蹙的長眉。龍野的手從冉塵消瘦的臉頰劃過,一路向下,停在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