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傅琰又來到別院。一進門,就看到白清顏麵前攤著一本厚厚的書。那是本古籍,年代太久,紙張都有些發脆了。白清顏每看完一麵,都要小心翼翼地雙手翻頁,可那泛黃的紙張還是發出讓人心驚膽戰的脆晌,好像下一秒就要碎裂了。
傅琰看到白清顏近乎虔誠地翻著書,唇上的笑意更深。他雙手抱臂,盯著白清顏看了許久。直到侍女端來點心,細聲細氣地喚了一聲"少爺”,白清顏才發現屋子裏多了一個人。可白清顏方才太過專心,被嚇了一跳,雙手一抖,那書頁就嘶啦一聲扯出長長一道裂痕。
“這 ,’
白清顏臉色一下子變了。也難怪,這書藏於別院小書房內,是一本罕見的善本。若不是白清顏實在閑得發慌,這幾日將小書房內藏書一一翻閱,也不會發現它。現如今,價值連城的古籍就這樣被損壞了,白清顏本就是愛書之人,如何不心疼?
"沒事沒事,一本書而已,不用如此在意。”
見白清顏臉色難看,傅琰隨意擺了擺手。白清顏卻依舊難以釋懷,
“這書原來我隻聽聞過,卻不曾拜讀,沒想到你府上卻有一一那樣隨意擺放在書櫥內,我初見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卻這樣被我撕壞了”
“撕壞了就撕壞了。不過是本舊書,紙又黃、字又糊,誰耐煩讀它。”傅琰兩根手指拈起那書頁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你想看,我大書房裏有抄寫好的版本,拿去看就是。何必這樣小心伺候它?翻個頁都不痛快。”
“可這畢竟是善本”
“那又如何?若是拿來讀,是善本還是抄寫本,有什麼區別?抄寫本還更好讀一些。隻不過是拿去賣,才會因為版本不同分了貴賤。可我傅家這樣的門戶,何時會淪落到買書的地步?這書丟在這裏也不會
有人看,更不會賣,不過是一堆廢紙。”
“”
“若你喜歡,小書房裏還有幾本別的。都是這樣破破爛爛的‘善本’,你拿走就是。”
白清顏一時無語。他將那書本合上放在一邊,道,
"沒想到,你這人倒是豁達。”
“一本書而已,沒什麼可介意。若是到了我在意的事情上,我是半分也豁達不起來的。”傅琰向白清顏笑了笑,不知為何,這次的笑卻有些勉強了。
"這個,你看看。”
說著,他將一張大紅名帖拍在桌上。白清顏疑惑地接過去,裏麵寫著“蓉”字,下麵是生辰八字。算來,這人正當妙齡,想必是哪位女子的年庚。白清顏知道,這是求親時候用的名帖,但傅琰將這東西拿來給他看,是什麼意思昵?
“你要結親?那就恭喜你了。”
"不是我。”
“那是……?”
"紀寧。”
白清顏手指一顫,那張大紅名帖飄飄悠悠落到了桌下。
“怎麼,你這樣吃驚?紀寧也算個青年將才,又大捷歸來,一時風頭無兩。想要與他結親的人家,隻怕一隻手都數不完。你為何認定他不會娶妻?”
白清顏抿著嘴唇,問道,
“這事情,你聽誰所說?”
“這件事,我倒不用聽誰所說。因為去提親的人,就是我。”
“你……?”
“我家中並無姐妹,打算許配給他的,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妹。我猜你想問,我不是想要殺紀寧,為何突然要與他結親?我可以告訴你一一因為隻有在洞房中,由新娘親手為他斟下的一碗迷魂湯,他才會毫無戒備地暍下去。之後,要殺要剮,就悉聽尊便了。”
"沒想到,你竟然能想出這種辦法。”白清顏垂下眼簾,"可你忘記了一件事。若是這件事情做不到,你全盤計劃也不過是一場空。”
“哦?我漏了什麼?”
"紀寧他不會輕易答應結親的。”
白清顏脫口而出,傅琰望著他,神情莫測。過了一會,傅琰開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傅家世代公卿,朝堂中流砥柱,想要與我傅家攀親帶故之人,可以從這裏排到城門外。”
“我與紀寧認識很久了。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敢說我很了解他,但這種事情,我倒能夠肯定。他是
不會為了攀附權貴,就隨意娶親的。”
“是嗎?看來在你心中,他竟是個正人君子。”
“”
“說不定,你還在心中不齒,說我傅琰居然想出這樣下作的手段去暗算他,是不是?”
白清顏有些驚詫地看了傅琰一眼。相識這麼久,雖然自己隻是個階下囚,而且要被傅琰利用去刺殺紀寧。但這人對他從來是客客氣氣,禮數周全。今天卻不知為何,他話中帶刺,眼底生寒,竟像是動氣了。可白清顏自付沒有說錯什麼,為何會惹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