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還是深夜,傅琰卻帶著一群人來到了荒無人煙的冰原上。紀寧心知,他必然是來者不善。
龍野一揮手,已經停下了車隊。他沉聲道,
“傅大人,何事?”
“我來找一個人。”
“何人?”
傅琰微微一笑。他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下了馬,舉著火把向大車走過去。那些拉車的馬匹並非戰場良駒,見了火光,本來就有些畏懼。看到他往自己身邊來,不住向後挪著步子。大車也因此顛簸起來。
紀寧單手扶住白清顏,不讓他從自己肩頭跌落。傅琰的目光卻也隨著他的動作追尋而來。
“這一位,為何睡得這樣沉?車子這樣顛簸,也不醒過來。”
“”
紀寧將白清顏拉近自己懷抱,冷笑一聲。
“他守了一天靈,累了。”
“原來是紀將軍?”傅琰卻好像對他的起死回生沒有半點驚訝,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看來,你沒有死。”
“怎麼,你很盼著我死?”
“當然不是。聽聞將軍遇難,我不勝悲痛__我狼鄴卻失去了一位善於征伐的大將。”
“哦?你不是一向在朝堂上對我頗多意見,認為我帶兵打仗,是窮兵黷武,靡費國力麼?我死了,你怕是拍手稱快吧。”
“話是這樣不錯。紀將軍確實窮兵黷武,於國無益。隻不過你也確實善於征伐一一隻不過,越是善於征伐,越對狼鄴沒什麼好處就是了。”
“所以你依然覺得我死的好。”
“我可沒有這樣說。”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這樣縮手縮腳,敢做不敢當?”紀寧冷笑一聲,"你那聯姻,倒是費盡心機。隻可惜你找錯了人。你所找的殺手,是舍不得我死的。你看,鶴頂紅也換成了蒙汗藥,我昏昏沉沉睡了這麼久,久到我府上下人都以為我死了。悲悲切切搞了一場喪事出來,也幸好今日我醒了。不然,說不定還真要爛在那陵墓裏。”
“誰說他不舍得你死?他本來是想一刀捅死你的。隻不過是怕我不高興罷了。”
“你想說什麼?”
紀寧本來重點不在白清顏身上。他心裏覺著,傅琰是因為刺殺不成,來尋他的麻煩。其實朝堂鬥爭,詭譎之處太多,他們兩個本來就是政敵,彼此間短刀相接也不是一次兩次。所以,他話中重點,是將自己
詐死之事也一並遮掩了。
卻沒想到傅琰話題跟著白清顏打轉。紀寧疑惑之餘,麵上冷了下來。
傅琰依舊是帶著笑,
“他懷中揣著的匕首,是我所贈。拿了我的匕首,他怎麼能不珍惜?他隻怕沾染血汙,我心中不喜,所以才猶豫了,最後關頭換了鶴頂紅。不然,他何必帶著兩包藥粉?誰知道你倒是癡心,自己一口吞吃
了,沒給他**的機會罷了。”
“”
“如何,你不信?不然你去找他問問,那匕首是不是我所贈?我貼身的東西他也拿了,那自然心中也有了我的人。”
“你放屁!”
紀寧勃然大怒,
“收起你那些齷蹉心事,那是老子的人!不要以為你是什麼傅家的人,就可以垂涎他!”
“我當然可以鍾情他。”
傅琰神色也鄭重起來,
“我是否鍾情他,是我與他的事情。他自己都沒有異議,卻與你何幹?不然”
傅琰說到這裏,突然將目光轉到紀寧肩頭,
“你問問他自己,知不知道我的心意?”
紀寧順著他目光看去。原來,那蒙汗藥藥性不算強,紀寧又心疼白清顏,沒有給他喂下多少。他隻想著兩人很快就會回到將軍府,卻沒想到遇到傅琰這不速之客,耽誤了行程。此刻,白清顏竟已醒過來了。
“你……你醒了?”
麵對百年根基的傅家少主,紀寧依然橫眉立目,氣勢絲毫不落下風。可白清顏隻是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他卻覺得仿佛頭頂一潑冷水灑下來,一點氣勢也沒有了。他試探地將白清顏往自己懷中攬了一下,白清顏沒有任何表示。可就這一個不曾推拒,就叫他長長鬆了一口氣。
白清顏目光轉回傅琰那邊。傅琰顯然也看到了紀寧的動作,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但他很快恢複常態,向白清顏點了點頭。
然後他開口,
“我本來以為,你現在已經出了狼鄴的邊境了。”
“是我對不住你。”白清顏垂下眼。是啊,是他對不住傅琰一一心中實在割舍不下那一方墳塋,自作主張跑了回來。結果辜負傅琰冒險替他做的局,送他遠走的這一片苦心。
"沒關係。你回來了就好。”
“”
白清顏抬起眼,心中詫異一一傅琰這話回的沒頭沒腦,是什麼意思?他明明也想讓自己走,為何卻說“你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