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山走出北苑,心中也有些茫然。
白清顏對他來說,是如父如兄。在他眼裏,白清顏從沒有做錯過事情,也從沒有迷茫無措過。尤其是跟那個 無賴姬何相比,這位堂兄更顯得是個聖人一樣。
但是就在剛才,白清顏對自己發火了。
可是從白清顏的怒吼中,鹿鳴山感覺到的不是憤怒,而是脆弱。他總覺得,白清顏和紀寧二人,就像是兩個 互相撕扯著的牛筋繩,越是想要從彼此身邊掙脫,彼此間的牽引之力就越大。此刻,兩人越扯越遠,似乎眼看著 就要被雙雙撕裂了。
他鹿鳴山在其中,是不是起了壞作用?
他一心想要救白清顏的命,哪怕犧牲了紀寧也在所不惜一一現在看,他是不是太過輕狂,太過自以為是了?
越想心情越低落,鹿鳴山幾乎要落淚了。他背起藥簍走出將軍府,想去街上的藥鋪裏采買些藥材一一若是不 找點事情做,鹿鳴山感覺他都快要給憋得爆炸了。
卻不想變故突生!
才出了將軍府,沒走上幾步路,一匹高頭大馬突然朝他橫衝過來!鹿鳴山躲閃不及,被那匹馬整個撞得飛了 出去。他在地上滾了一圈,藥簍也被撞得散了。才要起身,那匹馬卻又奔過來了!
“救命!”
鹿鳴山喊出一聲。他能看到馬蹄上麵鐵掌閃著烏黑的光澤,若是被這樣結實地踏在身上,骨頭都會被踩碎 的!鹿鳴山又往邊上滾了一圈,卻哪裏躲得開?
鹿鳴山隻能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馬蹄向自己踏落__他甚至能看到馬上騎著的那個男人,白淨臉上隱約有 一絲笑容。
他是故意的!
這人是誰?鹿鳴山根本沒有見過他啊!無冤無仇,為什麼要置自己於死地!
“滾!”
千鈞一發之際,又是一匹馬橫衝過來,上麵坐著的人半路就騰空而起,飛起一腳直接踹在那馬頭上。高頭大 馬悲鳴一聲,向後退了半步。
這人 是姬何丨
鹿鳴山被嚇得不輕,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可姬何明明擋在他和對麵馬匹之間,卻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又飛起 一腳,直接將對麵馬匹上的人踢落馬下。隻能“哎呦”一聲痛呼,那人看清姬何的臉,神色變了。他掙紮著起身, 嘴裏嚷起來,
“手下留情啊!睿親王,我是……”
“瞍”地一聲,不知什麼東西噴破空而來,直接彈在那人臉上,登時血流如注。那人說了一半的話也說不下去 了。姬何趁機又踹了高頭大馬一腳,這一次,馬匹終於挨不住,兩隻前蹄高高抬起,亂蹦亂跳,像是瘋了一樣。
那男人就躺在馬蹄底下,哪能幸免?被結結實實踩了好幾腳,嘴裏都噴出血,肯定傷的不清。
這時候,鹿鳴山也緩過神來了。他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一個高大的大燮侍衛站在 自己身後,還牽著姬何騎過來的那匹馬。看到鹿鳴山回頭,他微微點頭示意。
雖然他帶著侍衛頭盔,隻露出一雙眼睛,依然能看出與姬何相似之處。
__姬胤?
鹿鳴山動作一滯,視線掃到姬胤握著的拳頭。果然,這位微服出訪的皇帝手中還捏著幾顆石頭子。若方才那 一顆石頭沒叫地上的男人閉嘴,他大概還會再甩一顆吧。
耳聽地上那男人聲音漸漸微弱,姬何終於牽住了那匹躁狂的馬,微微俯身,
“你方才說你是誰?我沒聽清。”
底下的男人一張嘴,滿口是血。他還掙紮著想說話,
“我是……陛下……派……”
恰好此時,姬何手中韁繩一緊,那馬被拽得動了,又是一腳踏上來!
這一次,正中那男人的胸膛。他口中噗地噴出一股血流,腦袋向一邊一歪。動也不動了。
“可惜了,最後也沒弄明白你主子是誰。不過不怕,聽說你們狼鄴本來就有在街麵上‘行俠仗義’,將被馬匹踏 倒之人搬回去救助的。你就在這裏躺著好了,說不定,也有人來救你呢。”
冷嘲熱諷一頓,姬何回過身。他直接跳上自己的馬。意氣風發地回頭看過來。
目光掃到鹿鳴山,姬何突然露齒一笑。他一身戎裝,正勾勒出遒勁的腰身,整個人顯得挺拔有力。
鹿鳴山一時看得愣了。
一一其實,姬何不耍無賴的時候,也沒有那麼煩人。據說他在戰場上也是一員名將,想來,也有可靠的一麵 吧。
這時候,從後麵湧來許多人,原來是大燮的侍衛,還有些狼鄴派的護衛。
原來,剛才姬何突然快馬加鞭,那些人跟隨不及,都被落在後麵去了。他們遠遠看到姬何下馬,以為這位睿 親王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等他們發覺這位親王殿下無故將對麵那男人毆打一頓,想過來勸阻,卻已經晚了 __地上那位吐出來的血,都已經凝固了。
姬何行事向來十分囂張,大燮的侍衛們早就習慣了,此刻神色如常。那些狼鄴人就都目瞪口呆,全愣在原 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