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一句話。他等待白清顏,自己做出決斷。
最終,白清顏向神官深深行了一禮。這禮儀蘊含祝福與期盼。
然後他轉身跳下高台,沒有回頭。
神官站在台上,目送白清顏一直走出春陽城。
他看到,那位武士緊跟在昔日太子殿下身後。這一次,太子殿下身後不再空無一人。他不再需要勉強自己, 守護所有的人。
因為他的身邊,也有了願意守護他的人。
他們就這樣走出了春陽城__元月之城。
踏碎榮耀的枷鎖,舍棄過往的羈絆,將祝福或謾罵留在身後,走出舊日的城。
前方,就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新的半生。
【姬鹿新春篇】【候鳥當歸】
這一年到了盡頭,姬何又要去打仗了。走之前,他特意到鹿鳴山隱居的峽穀裏看了他一眼。
而鹿鳴山一如既往,關起門來沒有見他。
那不過是鹿鳴山結廬而居的小草堂。若是姬何想,單手就能把大門卸下來。但他沒有。他嘴裏叼著根草棍 子,蹲在門外,開始唱情歌。
你還別說,唱的還挺不錯。隻是沒唱了三句就拐到肚臍下麵那點事上去了。言辭露骨,語句挑逗,堪稱男男 版十八摸。
他的侍衛長不忍卒聽,默默帶著侍衛隊走遠了。空曠的峽穀裏,就剩下一個扯著嗓子嚎淫詞豔曲的大燮睿親 王,和一個不動如山的小草屋。
突然,小草屋“動”了。
它的窗戶突然掀開,從裏麵飛出一個茶盞。茶盞呈優美的拋物線狀,“砰”地一聲砸到了姬何頭上。
然後那窗戶迅速關上了。
姬何也不生氣。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笑嘻嘻地站起身,順手把嘴裏那根草棍拽出來,丟在門前。姬何叉著 腰,站在門口大聲吼道,
“喂,我要走了。你再不出來,可就見不到我了。”
聲音這麼大,沒道理聽不到。可是小草屋裏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過幾天,我就要去打仗了。清羽,你聽說了沒有?”
依然沒人搭茬。不過姬何何許人也,臉皮堪比城牆,他也不在乎。他繼續自說自話,
“這次聲勢挺大。一次派出了十萬軍隊,皇兄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聽說蠻子的刀劍都帶血槽,弓箭都帶倒鉤。要是挨了身,血流的快,箭頭拔出來就帶出一大塊血肉。到時候 刀劍無眼,清羽,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著回來看你。”
說到這裏,姬何停了下來。他側著耳朵聽了聽。
門後沒有動靜。是真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就好像一一有人站在門後,屏住呼吸靜靜地聽。他一動也不動,所
以才能這樣安靜。
峽穀中,隻有風吹過樹梢,搖動樹枝的簌簌聲。
“我走了啊。”
姬何站起身,牽著馬,往外邁了幾步。他步子是真的慢,可再慢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
眼看著就要走出峽穀了,他的侍衛長遠遠看到他,已經開始整隊。姬何一拍馬屁股,坐騎一溜煙地衝侍衛隊 方向去。他自己轉身又跑回小草屋前麵了。
草屋還是關著門。不過那門前那草棍不見了。姬何呲地一笑__門能關,原來在門前的草棍子被掃到一邊, 可回不去的。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我說,清羽啊。”
姬何敲了敲門,
“他們都說,這次危險,讓我把你也給帶去,給我做個軍醫。我想了想,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