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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經曆了六十餘年紅塵人世的七先生假裝沒看到他的尷尬,隻笑著說道:“您自幼便跟隨老太爺習文練武,長大後又心在朝廷,不是外出行軍作戰護我中原疆土,便是在朝與主分憂、造福天下蒼生,本就少有閑暇關注其他,更不要說是如平常人那般地來接觸這紅塵情事了。”指一指山下的女子,他意有所指地繼續道:“大人從小接觸過的女子,除了平日裏伺候大人飲食起居的丫鬟們,便是皇上與眾臣們贈予的佳麗美人——可這眾多的女子對大人不是必恭必敬、便是唯唯偌偌,向來是千依百順不敢違背大人一絲意願——大人啊大人,您何曾見過如此特異獨行的女子?”

關騰嶽頓時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這位馮姑娘,又黑又瘦的,哪裏有一丁點女子該有的溫柔本分?平日裏又甚是油滑輕浮,大膽的言談舉止可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耶!”關飛也插口進來,“爺,我猜你絕對不知道她的一個小毛病!”

關騰嶽心中不知為什麼,竟然在聽完這番批駁之詞後微微不快了起來,但什麼也沒說,也不阻止關飛的興致,任由他說下去,而自己則認真地往下聽。

“她喜歡喝酒,爺!”

“喝酒?”他愣住。

“是啊,每日一大早,要她不吃飯也行,隻要給她一兩杯的水酒,她就很高興了——當然了,如果再讓她吃上三五碗的米飯、兩三個的饅頭,她就更心滿意足啦!”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能吃的女人哩。

“阿飛,你胡說什麼。”七先生不動聲色地看關騰嶽漸漸僵了的臉色一眼,淡淡打斷關飛的比手畫腳,“馮姑娘到底是女孩兒家,你說得太無禮了。”這阿飛!枉他白活了三十餘年啊,竟然還是這般的孩子氣!

“我說的是事實哎!怎麼就無禮了?”

“如果我說尊夫人潑辣狂躁,平日裏最愛吃豬蹄膀——咦,你皺眉做什麼?”

“我妻子的性子喜好我知道,關七先生你什麼事?”自己的妻子被人如此毫無情麵地批駁著說三道四,他能不皺眉抗議——眼一下子瞪向關騰嶽——

啊!

摸摸鼻子,關飛心中有個模糊的念頭呼之欲出。

老天爺,不會吧?

“你瞪我做什麼?我臉上長了三隻眼嗎?”不高興地也瞪張大了眼正看他的關飛一眼,關騰嶽轉身便走,順著石徑下山,“你若是閑著沒事做,就回老爺府上去吧,三弟要成親了,爹和大哥他們忙得不可開交,你回去幫上一把吧。”

“讓我去和大爺大眼瞪小眼?”關飛大驚失色地捂住嘴巴,玉樹臨風的細白麵皮頓時扭曲成一串幹扁的豬肝,“爺,您饒了我吧!你明知我和大爺不對眼啊!讓我回主府去,明擺著是要大爺削我三層皮啊——您就算惱我剛才說馮姑娘不好聽的了,也不必這樣報複過來啊——爺!你等等,等等我啊!”

這時候,真恨不得自己能有四條腿啊,他家主子大人的輕功他哪裏追得上啊——

“自作孽,不可活吧。”搖搖頭,瞅著一快一慢走掉了的一主一仆,七先生笑著歎一聲,找塊石頭坐下,仰首望一望湛藍藍的晴朗天際,看過人世風雨的老眼,慢吞吞看向了躺在山下草地上那位似乎睡著了的馮姑娘。

馮嬰,馮嬰,該不會真的是來逢迎他家大人孤獨寂寞的吧?

“若果真如此,倒是該仔細去查一查她的身份了。”

笑著思量片刻,他也閉眸,在暖暖的秋日暖陽下,起了睡意。

夜已深,躊躇了許久,咬牙,他還是推開了那扇厚實的木門。

門裏的世界,燭光縈繞著一室的安寧,淡淡的麝香味道,不濃,卻讓人極是心曠神怡。

那越來越勾起他注意力的女子,那愈來愈引得他控製不住勃發情欲的女子,正安靜地背門而坐,庸懶地斜倚著高雕椅背,閑閑地翻著書香。

那醉酒狂縱的夜晚,已過去了許久,卻似乎從來沒有從他的腦海心底消失過,相反地,時間過去了越久,他的記憶力也越來的好,連原本已經模糊了的細節也漸漸地從記憶裏浮現了出來。

他還記得當時被他看破女子身份時她的慌亂神情,記得被他擁進懷裏時她的局促不安,記得被他扯去衣服時她的死命掙紮,記得被他強行求歡時她瞪得大大的鳳形眸眼,記得她咬牙忍耐的嬌弱模樣,記得她由被動而漸漸掌握了主動時的無奈以及——得意,記得他不敢置信地瞅著她模糊相貌時她的不屑以及看不起——昨日的睡夢裏,他甚至終於記起了她倉皇著離開前曾對著乏力的他說的那句話——還以為你是怎樣的“天賦異秉”哩,卻原來竟是如此不堪一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