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元素真空地帶
這位查理小隊長是個極擅察顏觀色、拍馬溜須之輩。做人極其圓滑，這一點，步雲能從那天他在酒桌上的表現就看得出來。
通常他在魯京城中是不會這樣不問清紅皂白就遠遠開罵的，主要是魯京的高人太多，屬於隨便扔塊磚頭都能砸出兩個子爵的地方，別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某位大人。隻不過今天有些例外，一者，來報信的老吳說了，對方是外省無名小卒，是個仗著家裏有幾個臭錢，考到索朗姆魔法師學院來的毛頭小子。第二，這件事是邁克少爺吩咐去辦的，而且背後似乎還有葉家大小姐的影子。第三，這大清早的，不能在被窩裏摟著個小娘皮睡覺，卻跑來值這破班，本就讓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所以，查理隊長爆發了。
他先是凶神惡煞的順著邁克的手指看到了步雲，緊接著微微一楞，然後將頭轉向那個被劈斷了玄紋重劍的高個兒衛兵身上。
查理隊長一個翻身，從馬背上漂亮的躍了下來，閃電般衝向那個等著自己替他報仇的傻高個兒衛兵麵前。接著，狠狠一腳踹出，直將他蹬飛了十多米遠。
“你是幹什麼吃的？老子問你，你是幹什麼吃的？”查理的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了，指著已經快爬不起來的高個兒衛兵：“你他媽的身為城衛隊正式隊員，竟然敢當街行凶，在大街上對著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索朗姆學院的魔法師男孩拔刀？國法何在？天理何在？你不知道每一位魔法師大人，都是值得你們這些賤種去衷心的愛戴和尊敬的嗎？衛兵守則第十三條是什麼？給老子大聲的念出來！”
高個兒衛兵被嚇得不輕，肚子上挨那一腳又特重，又疼又怕的結巴道：“衛、衛兵守則第、第十、十三條，身為執法人員，嚴、嚴禁……”
“滾你娘的孬種蛋！嚇得話也不會說了麼？我們城衛隊中幾時出了你這麼個孬種？”查理大罵：“你不會背了是吧？老子背給你聽！衛兵守則第十三條，身為執法人員，嚴禁以權謀勢、仗勢欺人。在執法時必須嚴格執行所有執法流程，做到一問、二查、三探訪，然後才能到老子這裏申請逮捕令！你那柄劍，必須得是有人暴力拒捕時，你才可以揮動的東西！你連老子的逮捕令都沒有，談何拒捕？你他媽的是要造反了麼？！”
其他衛兵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幾個和查理比較熟的老兵卻有點明白了，眼前那個外省少年，多半來頭極大。否則平時哥幾個欺壓良民的時候，怎麼沒見查理老大這麼發過火？若是隻有等拒捕的時候才能拔劍，那估計全部城衛隊的衛兵都把劍給扔掉好了！別人都拒捕了，那刀來劍去的，等你想起拔劍時，恐怕腦袋就已經沒長在脖子上了！
但是，但是！
這一點也僅僅隻有那幾個老兵能略微揣摩而已，城衛隊的衛兵守則上確實也有這麼不痛不癢的一條--拒捕拔劍。隻不過所有當衛兵的都知道，那是寫給別人看的。
其他圍觀人等，甚至包括邁克在內，則全都為查理的這種‘大公無私’的執法態度齊齊側目。叫好的自然占了絕大多數，若說有叫壞的，估計也就隻有邁克、老三和葉婷婷，以及那個挨打的高個兒衛兵了。
查理慎重無比的朝步雲走了過來：“這位小兄弟，我沒管教好自己的下屬，給你添了麻煩，實在是抱歉之極。他們說你偷盜這件事，我也心裏有數，知道你是冤枉的。”
這句話倒並不是瞎吹。別說葉大小姐這種粗枝大葉，滿魯京城中，哪位大戶人家的小姐身上有錢包這種東西？這樣誣賴簡直就是無聊到了極點，明眼人一見就知。隻是礙著葉大小姐在一旁黑著張臉，沒人敢明說罷了。
步雲笑道：“隻要誤會說清楚了就好，煩勞隊長大人百忙中親自跑一趟，步雲才是真正的過意不去。在下剛才劈壞了那位衛兵兄弟的重劍，那應該算是公物吧？”
不等查理回答，他就已經從身上摸出一隻小錢袋，裏麵有剛好五十個金幣，是早就準備好隨時在魯京城中送送禮之類的小玩意：“這點錢權當是賠償公物的了。”
步雲在查理的眼裏是何等樣人物？
他是受陛下親封的一等驃騎伯爵、驚龍劍聖的二少爺、塔達利加大人的好兄弟、帝國天才魔法少女蒂法的心上人、玫瑰傭兵團雷團長的地下情人等等等等太多的頭銜。哪裏敢收這錢？連連推辭：“是那個傻鳥自己闖的禍，老子從他的俸祿裏扣個夠本，豈能讓你出這錢？”
步雲大笑道：“這一碼歸一碼，步雲打壞的東西，自然是要賠的。隊長大人若仍堅持要扣那個倒黴蛋的俸祿，那這錢就當是請隊長大人喝口茶潤潤喉嚨的好了。總不能讓您這麼辛辛苦苦的白跑一趟不是。”
兩人推來推去，查理終究還是把錢收了。五十枚金幣對他來說雖不是什麼大數目，但也抵得上好幾個月的俸祿了，算是發了一注小橫財。而且一柄玄紋重劍不過十多個銀幣而已，步雲一出手給了五十金幣，自然是賞給他的。既然是步雲這位大人物賞的，那意義自然又更不一樣，至少算是和他拉上了關係。查理暗暗心喜，將值早班的不快一掃而空。
對於查理的表現，步雲還是比較滿意的。這確實不愧是個極為圓滑的人物，臨機應變的本領早已爐火純青。也幸得那天喝酒時，塔達利加曾對黑德塞他們說過，說起步雲到索朗姆魔法師學院後會隱瞞身份，以便專心學業。讓大家平時若有見麵，可別給他揭了底。某些粗神經的小隊長或許沒將這話放在心上，但這位查理隊長卻記得清楚得很。而且今天從先氣勢洶洶的大罵步雲而來，再成功、自然的將這個被罵對象轉移到高個兒衛兵身上，而且絲毫不露他與步雲的私交之情。
其反應之快、演技之好、技巧運用之純熟，簡直就是達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高度。若說為人處事的本領也能分個等級的，那這位查理隊長絕對是劍聖級的。
目送這位‘大公無私’的平民福音--查理隊長離開，圍觀的人群已經徹底的散開了。該進校的進校、該幹嘛的幹嘛。
“該死，怎麼偏偏今天值班的是查理？以前可不知道他是這種大公無私的性格……如果值班的是艾倫或者強森小隊長就好了，保證揍得這小子滿臉開花！他們兩個和我比較熟，那性子叫一個急，又特護短，我清楚的！”邁克恨恨的念叨道。
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已經挨了一個爆栗。葉婷婷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滾，今天別讓本小姐瞧見你，否則我把你昨天吃的東西都給你打吐出來！”
和大多數學院的開校流程一樣，先去收費處交了本學期的學費，隨後就到各自的班級導師那裏報道。
步雲所在的六級班導師，正是艾歐裏亞這研究狂。別的導師通常都會在學院裏找處鳥語花香的地方對陸續前來報道的新生們進行一些思想疏導和教育工作，再不濟的也會去本班的指定教室。但這位艾歐裏亞，居然把六級班的新生報道點給設在了他的實驗室中，自然是舍不得離開那個‘狗窩’半步了。
對這間實驗室，步雲倒是輕車熟路。交完學費後徑自前往，到樓下時，早看到這裏人聲鼎沸，陸續有學員在這裏進進出出。
一個頗為英俊的男生恰好從二樓實驗室中下樓來，身旁還跟著七八個男男女女，在那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早晨時折騰自己的葉婷婷和邁克等人豁然也在其中。
但聽那俊男說道：“怎麼沒瞧見蒂法小姐？”
那俊男看容貌不過十六、七歲，但卻生得異常高大，比起步雲恐怕還要高上半頭。金眼碧發鷹勾鼻，一看就知道是純正的凱撒人血統。想來這就是葉婷婷口中那位‘了不起之極的新生’了。
聽他問話，立刻有人回答道：“蒂法小姐今天有事兒呢，來不了啦。聽說這些天她到處串門，像是在聯絡咱們魯京裏的好些小姐太太，不知是要做件什麼大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步雲心下暗歎：這小妮子為了幫我，竟然連開學典禮也沒來參加，還整天東奔西跑的，也真是難為她了。
俊男笑道：“早聽說蒂法小姐在魯京的人緣極好。其實不單在魯京，便是在咱們納尼亞城也是頗具善緣。不但我家裏的長輩們很喜歡她，幾乎我所認識的那些納尼亞貴族婦人們，也沒一個說她壞話的。”
葉婷婷一咂舌：“這丫頭這麼厲害？我還以為她隻是在咱們安魯帝國有名呢。”
“你可太小看她的能量了。”俊男說道：“上次奧古斯丁陛下讓她隨行出使凱撒，路經納尼亞城時僅僅隻在那裏盤桓了六、七天時間，她就已經征服整個納尼亞貴婦人們的心了。要說起對付這些太太們，蒂法小姐的手段可是無人能比的。”
步雲暗自好笑：這倒不是吹的。別說那些貴婦人，就連一向將權勢利益看得極淡的母親，不也對蒂法這小妮子讚口不絕麼？那丫頭別的能力或許有限，但若讓她當個貴婦人外交官，絕對是再沒有比她更厲害的人了。
葉婷婷打趣道：“凱賓，你該不會是對咱們蒂法妹妹心懷不軌吧？否則這大老遠的跑來咱們學院入學，居然開校第一天就一直在念叨著蒂法妹妹的事兒。”
原來那男子叫凱賓。在凱撒帝國，敢在名字中添上‘凱’這個音節的，要麼是無知農民，要麼就一定有著不凡的身世。這位凱賓顯然是後者。
凱賓正色道：“艾歐裏亞老師是我一直崇拜的偶像，之所以到索朗姆學院求學，艾歐裏亞老師是最大原因之一。”
“恩，最大的原因之一。那麼，之二呢？”葉婷婷不依不饒。
凱賓這次倒沒有繼續推委，淺笑道：“那就由得葉大小姐猜了。”
“好啊，還敢說你不是為了咱們蒂法妹妹來的？”葉婷婷哈哈大笑，搭著凱賓的肩膀，一派那種兄弟哥們兒作風：“隻不過你葉姐姐可得先給你提個醒，在咱們學院，追求蒂法妹妹的人可是太多太多了，你若想要手到擒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呢。”
凱賓淡然道：“我相信蒂法小姐的眼光。”
這句話一出口，跟在葉婷婷一旁的邁克等人頓時不爽。一個個看向這位凱賓帥哥時，眼裏都充滿了那種‘我呸，真他媽臭屁’的意味。隻不過礙著葉老大在場，沒人敢當時發作而已。
看他們越走越近，步雲有意回避，微微低頭邁過。葉婷婷和邁克等人的注意力都全集中在凱賓身上，居然沒有發現他。隻聽到葉婷婷和凱賓的交談聲不時從身後傳來，步雲早已走上了二樓實驗室。
實驗室中的艾歐裏亞渾然沒有新生導師的覺悟。一直背著身、低著頭在那裏搞著他的魔法實驗，聽到有人上樓：“宿舍名單都在進門左手處那張桌子上，自己拿了填好姓名，按入學成績分配入宿。恩，綜合品級為甲的，在601到603這三間房中隨便挑個床位，乙級的在604到606挑。丙級以下的，607到609。”
這家夥研究成癮，以至於說這通篇話時，居然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步雲依言在進門左手處的桌子上找到宿舍名單，但見自己的名字豁然已被這實驗狂自作主張的分到了601室。按照自己考入索朗姆魔法師學院時所填的成績，自己這綜合評定多半都是在丙級，如此大搖大擺入住601，豈不是故意惹人疑心麼？
本不想打擾這個實驗狂，但終究還是不得不說道：“艾歐裏亞老師，我這寢室……”
一聽到步雲的名字，艾歐裏亞猛然回頭：“你來了？快快快，快過來！昨天你給我說那個招，我想了個更簡單的實驗方法！”
“哦？”步雲對這點倒頗為好奇：“怎麼做呢？”
艾歐裏亞興奮的指著一個小玻璃瓶，瓶口處用符文封了，照那符文的顏色來看，應該是土係封印術。
至於瓶子中，粗看之下什麼東西都沒有，但若仔細看，卻能看到一點淡淡的霧氣在瓶中騰繞：“我收集了些水元素，將它們封印在這個小玻璃瓶裏。這些水元素的數量並不多，隻要我切斷了它們與外界元素的聯係，那我可以用自身的魔力值將之完全壓服和控製。照你的理論所起來，倘若等我的魔法力量適應了壓製這些水元素的過程，形成一種對‘水元素’的蔑視或者說高傲姿態，那是否意味著我的魔法力也就可以產生質變？從而達到你所謂的王者之態！”
步雲聽得頻頻點頭。艾歐裏亞的前麵部分實驗，可以說確實是天才的想法。控製幾個容易，控製一個國家難。元素之間隻要有空氣，就可以進行無限製的通訊和傳播、聚集。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想真的壓服某係元素，那就等於與天地間所有的該係元素作對，恐怕就算連通天大帝也做不到。步雲的那套‘王者理論’，其實是通過一種相當於‘政治’手段來統治這些元素的。通過精神力的暗示，向那些元素傳達了臣服的思想，屬於‘懷柔政策’‘屬於勸降’。但艾歐裏亞所想的，則是完完全全的征服，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然，要侵略一個國家，自然也用不著和這個國家的所有人戰鬥才行。隻要將其主力擊潰形成威攝力就足夠了。若照著艾歐裏亞的計劃，將他自己所能壓服的這些水元素的數量逐漸增加，一方麵以此刺激提高自己的魔法力量，另一方麵則同時培養這種霸道的王者之氣，等所能壓服的水元素達到一定數量時，比如說‘聚集一整間屋子規模的水元素’，那他就能真正培養出那種王者之氣了。
隻不過，他竟然想靠日複一日，重複對這一點點水元素進行壓服來形成一種習慣。居然期望著這種習慣可以讓他的魔法力進行質變，簡直就是天方夜潭。
就像一個當縣令的家夥，就算他在這官位上坐穩坐定坐了一百年，他也永遠培養不出帝王的氣勢是一個道理。
將這道理與艾歐裏亞略一分析，後者大失所望：“要能將一整間屋的水元素都給壓服，那得多麼巨大的魔法力才行？恐怕就連一些聖魔法師都不一定能做到。何況單論封印這麼龐大的水元素群體，也不是件容易事兒。那得需要太大的封印陣和極多的魔力水晶，還得有合適的地點和像間屋那麼大的密封器皿……而達到聖魔法師境界後，自然就已擁有了對元素的控製力，哪還用得著勞命傷財的去練這玩意？這辦法算是白廢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