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是死性不改(1 / 1)

“竟還有這一段……”陳遲聽罷,恍然歎道。

“她說那那玉墜對你很重要,便拚了命要去搶回來。”

陳遲點頭道:“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可惜,後來我又弄丟了。”

沈長歡還欲安慰他,卻被陳遲打斷:“好了,改日再敘舊吧,課業要遲到了。”

沈長歡便不再多說,同他進了學堂。

書院的夫子名叫溫重橋,平時不愛多言語,聽說年輕時中了舉人後未再考下去,隻因曾有位結發妻子後因疾而死,他便對這塵世失了心,隻辦個學堂教教書,錢也收的不多,名聲卻是不小。

因著路上話多了些,便來的有些遲,本想著一頓罵是無可避免了,忽聞院裏吵得很,他走入書院張望一番,才發覺夫子沒來。

沈長歡心中雖疑惑,卻懶得問,隻尋了個偏些的位置坐下,又為陳遲拉過一個蒲團,才收拾出筆墨書卷擱在桌上,陳遲一手將袖子挽住,一手替他磨墨,他二人本都無心八卦,奈何旁人閑談聲音太大了些,不得不入了耳。

“夫子今日真來不了啊?”聽聲音似乎是做布料生意的王家獨子王之柏。這人平日裏不學無術,仗著家中有錢到處欺負人,又因家中生意同沈家對頭,總愛閑的沒事找沈長歡事。陳遲知道,沈長歡最不喜他這類人,便連正眼也不願瞧他。

又聽一人答到:“真不來了,前兩天見了,咳的正狠著,似乎是去抓藥了。”這回說話的是王之柏的小跟班程陽,他爹做個芝麻大小官,平時就有個收賴賬的本事。

陳遲瞥了一眼,正與那人對上眼了。程陽暗暗“嘁”了一聲,自陳遲來第一日,他就看不慣陳遲那一副萬事看淡的模樣,越發覺得像是與沈長歡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清高的很。

圍觀的見他不說了,便紛紛催道:“然後呢?沒跟進去問問什麼病?”

程陽摸了摸鼻子:“該是嚴重的吧,抓了不少藥。”

“那到底是什麼病啊。”

“是啊是啊,你沒問問去?”

眾人問個不停,程陽也有些不耐煩了,將手一揮道:“哎呀不知道,快死的病就是了。”

沈長歡也至此,心中頗是擔心,扭頭看了一眼陳遲,後者正專心磨著墨,並未察覺他的目光。沈長歡便低聲叫他:“阿遲,一會去看看老師,如何?”

陳遲心緒正飄著,忽然被這一聲“阿遲”恍了神,愣怔一瞬才應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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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重橋住得離書院不遠,隔一個巷子便到。來時路上陳遲特意還買了些瓜果,於是書卷筆墨又落到沈長歡身上。

推門而入,整個屋子都是一股好大的中藥味,沈長歡因賀桐華生病久了,便早已習慣這種味道,陳遲卻是聞不得,一進門就皺著眉頭微微閉氣。沈長歡見他不好受,便拿過瓜果道:“去外麵待著吧,我一會就出來。”

陳遲也不假意推辭了,快步便出了門,靠著門口一棵柳樹喘了好幾口氣。他自小就不喜歡中藥,覺得那種味道苦的要死,覺得非得是瘋了才喝那個。

隻是雖已出了門,他卻又有些後悔了,想該陪著沈長歡進去看看夫子的,又想到他背著那麼些東西,也不知重不重。思緒一會飄到這,一會又想到那,不一會,陳遲果然困了,坐在柳樹下打起了盹。

待沈長歡出來時,便看到的是陳遲盤腿枕著胳膊睡得正香的場景,他不由得低聲一笑,緩步走了過去。

那柳樹正發芽旺盛,遮住大半陽光,隻有星星點點的光斑透過柳葉的縫隙映在陳遲臉上,他沈長歡湊近去看,隻見他睫毛耷拉著,已是睡得十分熟,此時眉頭也不皺了,五官柔和地舒展開來,不驕不燥的陽光好似為陳遲渡了一層金,沈長歡看得有些癡,鬼使神差就又湊近一些。

等他反應過來,兩人的唇已離得十分近了。沈長歡忽的一驚,急忙錯開身子,慌張地垂下眼,胸口也“咚咚”響個沒完,

“真是……”他低聲呢喃,卻又止住了話。

真是什麼呢?

真是死性不改。

從小也是,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