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禁說:“他做錯了什麼值得你們軟禁他?”
“這不是軟禁,我希望你能區分定義。”欒沉嚴肅地說,“這也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怎麼,難道他走在路上被人突然攻擊了,他要動手打回去麼?”
楊禁大聲說:“他怎麼可能……”
“如果隻是老老實實呆在一個地方,就可以了麼?”時一羲突然問。
“對。”欒沉說,“一羲,你不要多想。人是會遺忘的動物,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他們都會忘記。輿論隻是暫時的,等風頭過去了,你就可以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時一羲問:“那楊禁呢?”
欒沉看向楊禁,楊禁說:“我跟他是一樣的怪物,怎麼,也要把我軟禁起來麼?”
“那個房子很大,有自帶的花園和遊泳池,風景也不錯,很隱蔽也很安全。”欒沉笑道,“你們兩個一起的話,也許不會太寂寞。”
楊禁盯著欒沉看了好一會兒,嗤笑說:“人類永遠學不會知恩圖報。”
新家在奧羅拉的郊外,如欒沉所講,又豪華又安逸,隻不過時一羲一進去之後就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電子眼的視覺。
他隻要隨意掃一掃,就能抓到那些隱蔽在角落裏的小玩意。但是他選擇沉默,因為這對他而言不重要。有楊禁在身邊,讓他在這裏住一輩子他都很樂意。
他們的活動區域僅限於這一小塊,欒沉允諾說這隻是暫時的,等輿論漸漸平息之後,他們就可以歸回現實生活。
“你真的就打算這樣?”楊禁問,“你又沒做錯什麼。”
時一羲淡然說:“人們害怕我是正常的。”
楊禁說:“他們曾把你奉若神明。”
“可是世界會變的。”時一羲說,“人也會變。”
楊禁不說話。
時一羲有點怯懦地說:“我……我沒有故意要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自由對我來說也不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世界就在那裏,我曾看過它,這就已經足夠了。還是說……還是說其實你不想跟我在一起?”說到這裏,他有些自責,“我確實是一個很沒意思的人,一直都是。對不起,這件事本來跟你沒關係的,現在也害你被限製了自由。”
“怎麼跟我沒關係?”楊禁說,“網絡視頻裏那個拿著叉子戳人的人可是我。”
時一羲說:“但也是因我而起啊。”
楊禁無語說:“算了,就這樣吧,就當放假休息了。我在地球這些年一直東跑西奔,從來沒享受過兩天好日子。”
時一羲說:“可是你躺了五十年了。”
楊禁說:“你什麼時候話這麼多?”
時一羲閉嘴了。他感覺自己隻是很想跟楊禁在一起,但是怎麼跟楊禁好好相處,他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而且他十分在意楊禁的看法,這就令他更加手足無措,很多事情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他糾結極了,生活沒有他預想的那麼好,他甚至有點討厭現在的自己,瞻前顧後,畏手畏腳。如此一來就更容易做錯事情,於是也更加容易招惹楊禁的反感,楊禁神色稍有一變,他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般往複,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時一羲的變化楊禁十分清楚,因為他感覺到了。對他而言,這也是一件十分困擾的事情。時一羲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他暫時可以當做一切都不存在,但這樣揣著明白當糊塗可以裝到什麼時候麼?誰知道這種微妙的平衡會不會忽然哪天被什麼東西打破呢?
那股強烈的熾熱的騷動如同暗湧一般在他心底流竄,每當他觸碰到時一羲的眼神時,那種欲望就仿佛想要掙脫禁錮的野獸,它會衝出來的。
楊禁覺得自己不應該跟時一羲天天麵對麵的相處,自己受他的影響越來越嚴重了。如果要讓楊禁自己選,他絕對……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學生產生難以啟齒的欲望。
在某一天裏,封盲忽然造訪。
他狀態看上去還不錯,帶著一副圓形墨鏡,穿著燕尾長風衣,手裏拿著一根手杖。
“看到你們真好呀,好像也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封盲笑道,“現在,你們是不是可以管我叫爺爺了?”
楊禁說:“比年紀你可比不過我,少在我身上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