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麼?”時一羲好像被楊禁嚇住了,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問道,“為什麼不可以?我沒有對你做任何事情,難道在心裏默默地喜歡你也不可以麼?”
“不可以。”楊禁重複說,“這是錯誤的。”
“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對的?”時一羲說,“我不能選擇我的出身,也不能選擇我要走的路。我是名義上的救世主,但這何嚐不是我的枷鎖?所有人都在看著我,我沒有自由也沒有自我。我現在被關在這個小房子裏,我不出去傷害別人也不跟別人爭執,我什麼都不在乎,難道……難道連我心裏怎麼想的,喜歡誰討厭誰也要被拎出來鞭笞麼?也要被人管教麼?”他一直是一個情緒很平穩的人,換做他人,這番話一定是聲嘶力竭的喊出來,但他沒有,他比往常更為淡然。最後,用幾乎沒有溫度的聲音,輕飄飄地說:“是不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但如果讓我自己選,我一定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做人有什麼好?受苦受難罷了。”
楊禁說:“你一定要把所有事情混為一談麼?我明明隻是說……”
“沒什麼意義。”時一羲說,“對不起,讓你感到困擾了。”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今親口說出來,雖然結果如預想一般糟糕,可也難說這不是一種釋然。楊禁這樣激烈的反應會讓他恍惚間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不經意間給楊禁傳遞過什麼不該傳遞的意識,讓楊禁如此抵觸。他那樣一個性格強勢的人,在千帆的事情對他而言是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創傷,以至於他對這種事情尤其敏感,他根本容不得自己**縱。
不像自己,沒什麼主意,隨波逐流,清醒之後也什麼都不在乎。
時一羲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擁有什麼自主的意識,也不應該擁有感情,他天生隻適合當一個戰爭機器,他處理不好多餘的情緒,那會讓他苦惱。原來無意識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當他能夠清晰的感知到一切的時候,他便覺得自己處處不好,也根本不值得被任何人喜歡。
官錦城騙他,他不是什麼受人敬仰的神,人們視他如怪物,卑劣到就連喜歡別人,對對方而言都是一種打擾。
時一羲挑明心事之後就有點破罐子破摔,他與楊禁保持著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楊禁也不知從何提起,他也很混亂,便默許了時一羲的這種行為。兩個人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這個房子雖然很大,可也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二人竟然能神一般的保持沉默。
這樣的日子過了數月,雙方竟也能沉得住氣。一次,楊禁在廚房裏拿東西,關上櫃門的時候看到了時一羲,時一羲要給他讓路,但兩個人移動了同一個方向,楊禁有點無奈,剛要張口,時一羲轉身就離開了。
他好像覺得自己給楊禁添了麻煩,至此之後,連房門都很踏出。他本來就是很沉悶的性格,就算自己一個人在一個空間裏呆很久也不會覺得無聊。
這種詭異的狀態被聯合組織的到來忽然打破。
兩個穿著得體的公務人士站在大廳中說明自己的來意。原來,是聯合組織召開會議需要時一羲出席,雖然他現在被限製了自由,但是在正常的社會規則中,時一羲仍舊占有著很重要的地位,所以必須要出席。
楊禁對此很疑惑,問道:“怎麼原來沒聽你們說過這件事?”
“因為原來時先生一直在沉睡。”其中一個人禮貌地說,“但既然時先生恢複了,那麼也有必要回來參與會議。實不相瞞,更多的我們也不太清楚,畢竟以我們的級別,也隻是奉命行事。”
楊禁總覺得對方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意思,沒想到時一羲說:“需要多久?我可以回來吃晚飯麼?”
“當然可以。”
“好,那我們走吧。”
時一羲跟著那兩個人離開,楊禁本能的想攔住,卻發覺自己似乎沒有任何立場。
時一羲被帶到了聯合組織總部的會議室,沒想到這個會議室不大,隻有一張桌子,一頭一尾各有一把椅子,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但心中也隱約有了一些答案。
等了一小會兒,欒沉來了。他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一羲,有些事耽誤了一小會兒,讓你久等了。”
“你找我,什麼事兒?”時一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