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楊禁用雙手掩住了臉,頹唐地說,“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它,它還存在麼?”
封盲說:“這……這不是科學能解釋的問題。”
楊禁獨自沉默了好半天,最終妥協說:“就聽你的安排吧。”
封盲把自家最尖端的一條生產線挪用給了楊禁,為此他還和自己的兒子大吵了一架。兒子不懂老爹這種老頭子哪兒忽然來的熱血情懷,老爹也不懂為什麼自己這麼浪漫,反而生出來了個這麼無聊的兒子。
在封家,說話管用的還是封盲,他就是要任性,別人拿他也沒辦法。
在準備的這段時間裏,楊禁每一天都過的很煎熬。原來是掙紮於那些看不清的糾葛,當他想明白了之後,又懊惱於自己的蠢鈍。他跟時一羲說過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希望兩個人此生不要再見。他向來言而有信,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被自己打破了。
他會想,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見到時一羲呢?見到時一羲時,他要說些什麼呢?楊禁準備了很多很多答案,可轉念又想,這些都是奢望。
宇宙那麼大,他要去哪兒找?
出發時間在楊禁去找封盲後的第三個月,封盲為他準備好了一切,起飛點就在封盲實驗室外麵的停機坪。
沒有人來為楊禁送別,除了封盲。不過封盲也像是在為楊禁準備一次試飛實驗,親自為他調節好了數據,絮絮叨叨的給他說各種注意事項:“不要頻繁的跳躍,這艘飛船的級別比你給一羲的低多了。不過裏麵的生態循環係統非常完善,就算不吃不喝也能讓你維持生命體征,呃……不過你應該不需要這些。不過楊禁啊,聽老人家一句話吧,實在找不到你就回家吧,生命有盡頭其實還好,如果是無盡的,一直在宇宙中漂泊反而是一種折磨。他估計也不希望你變成這樣。”
“沒關係。”楊禁輕鬆地說,“我自己有分寸。”
封盲問:“想好從哪個方向開始走了麼?”
“沒有。”楊禁說,“憑感覺吧。”
“對了。”封盲說,“我複用了Pony的係統給你做導航,希望你的旅途不會太孤單。”
楊禁問:“那之前那艘飛船是什麼導航?”
封盲說:“煩煩。”
楊禁想了想,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我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封盲說:“這麼想想,一羲應該也不會太孤單。”他拍了拍楊禁的座椅,“想好見到一羲的時候說什麼了麼?”
“很多想說的。”楊禁說,“如果他願意聽的話。”
飛船進入到預飛行模式,封盲要下飛船了,他臨走前轉頭對楊禁說:“那我該說點什麼呢?再見?還是……”
楊禁說:“什麼都不必說,回到你的實驗室去,衝一杯咖啡,看看風景,一天如常的過去。”
“好。”封盲當真沒有再說下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飛船。
停機坪上產生了巨大的能量,隨後飛船一飛衝天,消失不見。從頭到尾封盲都沒有回頭看過,他和楊禁都明白,此時再說任何話都顯得多餘,因為他們都知道,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對方了。
人的一生無論再怎麼漫長,在宇宙中連一瞬都算不上。離開了這個星球,離開了這個星係,時間就會發生轉變。一秒有時是萬年,有時又是刹那。封盲不知道楊禁到底能不能找到時一羲,也許很快,也許花費百年千年也沒有一個結果,兩個人將會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不斷駛向相反的遠方。
楊禁去追求他的愛情了,而他們年輕時的熱血故事則變成了永恒的回憶,隨著他們的老去,他們的死亡,逐漸暗淡、暗淡。
夜晚離開實驗室時,封麵抬頭看天,夜空中的星星十分明亮,他看了一會兒,低頭笑了笑。
這一眼,真不知道是多少光年之外了。
他找到他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