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幾處幾人心
皇都南城,雨心亭。
“敬尋兄這是何意?”一個身著赤紅祥鶴官服的老者手執棋子,他的手在半空當中停了許久,歎了口氣,終是放下,“朝務繁多,陛下眼下又是臥病難起……”
“東陽兄啊!”對麵坐著的則是一身靛藍常服,年歲相仿的老人,他淡淡笑道:“這天下是傅家人的,又非是你裴家人的,何必這般在意?”
那官服老者正是當朝權相裴東陽,他聞言,麵色變得難看,“敬尋兄,慎言!倘叫有心人聽見,災禍必出啊!”
藍服老者似不在意,嗬嗬笑道:“朝堂上你裴東陽一人之下,豪紳富商間我玉敬尋也算是一言九鼎,你我二人說些什麼,普天下,又有何人膽敢置喙?”
裴東陽歎了口氣,起身欲離,“敬尋兄啊,有時候這滔天權勢也可能朝存夕傾,萬丈跌落,隻剩下粉身碎骨之地啊!”
玉敬尋將棋子緊緊攥在手中,眼神中閃出決絕之意,“那為何不將這份可能徹底斷絕……”
“做那人上人?”
聽到玉敬尋的話,裴東陽大驚,“敬尋!你怎可這般思想?”
“倘若裴家想要做那人上人,我玉敬尋定當全力協助,何況如今那傅修宜病重,何不……”
“行了!敬尋兄,我裴東陽豈是那謀權篡位之徒?”裴東陽麵色不善,“莫要再這般言語了!”
說罷,裴東陽拂袖而去,隻留下玉敬尋還在打量著麵前的棋盤。
“閣老。”一個身著夜行服,臉戴黑石麵具的青年閃身上前。
“打探清楚了?”玉敬尋淡淡道:“是他們劫了太子?”
“是,被一同劫去的還有裴家三公子裴思君。”青年手捂左臂,鮮血仍舊是透過指縫流了出來,“裴家大公子裴思陵身受重傷。”
玉敬尋再此攥緊棋子,冷聲道:“他們動了裴家的人?”
“是,寧心沒能攔住。”青年半跪,低下頭,即便是鮮血滴在地上也不去擦拭,“還請閣老降罪。”
“哼!”玉敬尋從袖筒裏掏出一份折帖,“去,把這帖子連夜送至袁州,給梁王,就說我允了他的提議,順道把夜衛都調出來,給我把那群臭蟲找出來,倘若裴三公子有什麼損失,那便一個個給我碾死!”
“喏。”青年接過帖子起身離去。
“老夫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怎麼下這盤棋!”
手中棋子崩裂,細屑散落棋盤。
……
“殿下。”
“殿下。”
傅琅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隻看見麵前一個藻藍衣的俊秀青年在輕聲喚他。
“裴都統?”傅琅認出了麵前這個人,他正想抬手擦擦自己眼睛,卻駭然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腿被緊緊捆住,動彈不得,“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殿下,我們為賊人所劫。”裴思君也是被捆住了手腳,身上遍布傷痕,衣服上也是大片的血跡。
“啊?那……那裴都統,我們會不會被他們殺了啊!”傅琅驚慌失措,但無奈身上纏著繩索,難以脫身。
“暫時應當不會,否則他們也不會留我們到現在了。”裴思君鎮定思索,“白雲觀是皇都東南,我們一直沿正德坊、立德坊、敬德坊、南安坊……皆是引去西北向,途程半刻鍾,既便是乘馬車,且無有滯堵也無法逃脫城去。”
“裴都統的意思是……我們如今尚在城中?”傅琅聽了半天,倒是記得了最後兩句,“可若在城中,那些尋我們的守衛軍們為何找不到我們?”
“殿下,皇都很大,除了明麵上的,還有暗地裏的……”裴思君話音戛然而止。
傅琅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裴思君一個眼神給製止住了,後者低聲道:“有人來了。”
傅琅和裴思君被關在了一個狹小的房間中,一道鐵門阻隔了內外,這時,鐵門外傳來一道冷峻的聲音。
“他們醒過嗎?”
“還沒有,大人。”另一道聲音顯得討好諂媚,“您大駕光臨,小的……”
“行了,本座來是因為還有個人要放你們這裏,你們更要嚴加看管。”
“得嘞,您放心好了,這人我們一定……您這就走啊,大人!”諂媚的聲音似乎還沒說完,對方人就走了,待來者走遠了,那聲音一下子變得趾高氣昂的,“你們幾個,把他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