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身世(一)(1 / 3)

賦閑養傷的日子裏,我將連日來不大願意想起也不大願意提起的那段回憶拿出來細細捋了捋,卻是發現了些新鮮之處。

那段日子裏,孟塔是從頭到尾見證了的。我將他喊了來,他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往事掏出來講了講。

他印象裏的小白同我回憶裏的不大一樣,譬如:在孟塔眼裏他是個不大愛說話與人交情淺淡,並不曾像我記憶中那般話多活潑。再譬如:小白並不是個做事前後會去同人說一說的人,但在我麵前,總是為著一件事同我絮裏絮叨地念叨半晌。

看得出,他心裏有我,但對於後來又怎會棄了我這件事,孟塔表示自己真的不知曉,到最後還是因著找小白找到了家門口才得知小白不在家的消息,彼時我正在午休,正逢一路從鎮子裏找來的塗拾,平白無故地挨了頓揍。

再後來我被塗拾帶走,小白也沒有出現過。

我很能理解孟塔當時的處境,一時之間沒了兄弟還挨了頓揍。

小白是有記憶的,但現在也是找不到他的。

二叔說得好:衝動是魔鬼。我常常想,如果那晚沒將他趕走,是不是如今真相就會離我們更近。

又過了兩日,我心情頗好,東方夜差人送了兩隻健壯的蛐蛐供我和布偶逗著玩,他總是能想到我的心思,這使我頗為意外。

但每每一想起她,就能想起當初甩我一巴掌的那女子,想起那女子就能想起他的沒有長性,見異思遷,心下就不大歡喜得起來了。

咕嚕最近染上了喜好夜裏挑燈做女工的惡習,搞得孟塔每日覺也睡不好。於是連著衣物和著鋪蓋給我送了回來。

我心裏歡喜,靈台一片澄明。

東方夜送來的這兩隻蛐蛐實在健壯,在賽場上著實難逢敵手。

我常常讓布偶聚集些人在家裏開設個賭局,也能賺些。

這日,鬥蛐蛐的賭局正架起,便聽得門口一陣吵嚷,隨後就見一人扛著個血呼哩啦的什麼東西進來了。

細細一看,竟是塗拾。

塗拾一進門便將手中的袋子甩給小咕嚕:“去,拿給你家孟塔。”當是藥草無疑。

布偶衝過去沿著塗拾周身轉了一圈,不可置信道:“你竟真的毫發無傷。”

塗拾身上扛著重物又連日奔波,顯得風塵仆仆,聲音也沙啞了幾分:“我是沒事,不過我肩上這位,是遭了些罪。”

我抬眼定睛看了看,半晌也沒看出該是哪位來。

“這位是……”突然,我想起了去給塗拾幫忙的我家師父:“難不成……”

“哎呀,先同我將他放下,無極老仙已經回去取丹藥了,估摸著這會兒快到了。”

一連串的波折令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塗拾沒事,師父沒事,那這位是誰?好大的麵子,竟使得動我四叔塗拾來背他,無極仙尊去給他取藥。

“愣著幹嘛?他若是出點什麼事,你不得同我哭去?”

強壓下心底情緒:“他,小白?”

“可不就是?”塗拾撇撇嘴複又歎了口氣:“想來咱們是被這小子聽了牆角了,我到那的時候,九頭神獸隻剩一頭了,這小子血淋淋地杵在那裏還在死命堅持。若不是我那時到了,他現在屍身也該涼透了。”

我心下大駭,欲湊上前去卻被阻止:“他現在這個樣子喘氣都成問題,你再同他哭嚎,用不上多久,你就能見他最後一麵了。”

我被塗拾攔著,遠遠地看著他,心底湧起一股子酸澀。

那夜,應該讓他把話說完的。

很快,咕嚕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孟塔攜全體家當,藥爐一鼎,陶鍋一口,都架在了院子裏,一時間草藥香彌漫四溢。

我望著小白鮮血淋漓的模樣出神,纖長的羽睫上血珠幹涸,蒼白微翹的嘴角,落了塵土的鬢間,亦是如此。

小白,小白,我在心裏呼喚著。

但是他聽不見也醒不過來。

未過許久,無極仙尊攜十一位徒弟歸來,將一玉製蒲團往地上一扔,衝徒弟們道:“都來替你們師兄與我護法。”

小白被人抬至蒲團上,十一個少年皆盤腿落座,加上天尊本人,正是十二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