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偌大的光團之中,我仿佛在迎著風奔跑,耳邊閃過一個個聲音,皆是我從前與小白的對話。
從前,我還將他喚做棲風。
“棲風,你看,這串珠花好不好看。”
“我覺著一般,但是你一戴上就將它襯得好看了。”
“棲風,我們養一隻兔子好不好?你看她多可愛?”
“不要,你養她了我怎麼辦?”
我向兩旁望去,老槐樹,茅草屋,遍地的花香,滿耳的琴聲,從前,小白的琴藝也是極精湛的。這些都是我從前想回憶卻不敢回憶的畫麵。是啊,小白曾經也是一個那般健談會討女孩子開心的翩翩少年郎啊!
突然,耳旁的風加速向我呼嘯而來,將方才的聲音與畫麵一一吹得分崩離析,淩亂之際,耳邊又有什麼傳來。
“棲風,你要去哪?”
“等我,小雪兒,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繼而一個畫麵自我麵前閃過,那是在鳳府大宴那夜,大家都在,有人將我拉至小白身旁,問他:“是她嗎?”
小白淡定地搖了搖頭。
刹那間,往事重演,傷痛複發,颶風呼嘯間,我依稀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還未等我將心情平複,下一個畫麵便迎風向我駛來。
小白站在那裏向我微笑,向我伸出手來,但是身體卻逐漸化成了泡沫,我心痛不能自抑,拚命往前追去,然而能抓住的就隻剩下滿手的泡沫了。
“不!”我大喊,卻沒有人能聽得見我的聲音。
巨大的痛苦令我猛然驚醒,原來是一場夢。
再合眼時,眼前已經沒有了方才那些令人傷痛的畫麵,感覺視線有些模糊,便伸手揉了揉眼睛,觸及之處皆是滿手的水痕。
我方才,是在流淚嗎?用指尖沾了些水漬,放在舌尖嚐了嚐,果然是鹹的。
我竟會流眼淚了,我伸出手擦了擦另外一邊的臉頰,也是一片淚漬,心下感慨萬分,果然夢境就是夢境,專專就能實現平日裏不能實現的事。
簌然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這,便是小白的夢,也是我爹娘的故事。
小白在哪裏呢?我該如何找尋他呢?
良久,稍稍平複了下心情,想到,這裏既是小白的夢境,凡事還是先以小心為上吧。
忽地,門開了一個小縫,一小侍女伸了一顆腦袋進來問:“公主,可醒了?”
我“嗯”了聲。
隻見小侍女又將腦袋縮了回去,伸出手來敲了敲門:“公主,奴下這就進屋為您洗漱了。”
我看得好笑,不知是這裏的規矩有趣,還是這個小侍女有趣。心下想著,嘴上又“嗯”了聲。
“吱呀~”門開了。
方才的小侍女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串手捧銅盤做同樣裝扮的小侍女,數了數,共十八個。她們頭上頂著一碼水兒的兩個圈圈,身上穿著一碼水兒的淺綠色一群,手中端著一碼水的銅盤子,若不是銅盤中盛著的東西不同,我想自己大抵是無法分清她們的。
銅盤裏盛著的東西,都是些脂粉衣物珠釵環佩一類,瞧著小丫頭們眉眼低順畢恭畢敬的模樣,我有些納悶。娘親從前過的竟是這種日子嗎?
心下想著,便開口問道:“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打頭的小侍女喜笑顏開:“難為公主還記得,今天是去雲上學堂進學的第一日啊!”
“學堂?”心裏苦笑,從前在鎮子裏時,叔叔們不知是使了多大的氣力想讓我學些東西都不成,如今入了小白的夢,卻要將從前落下的功課都補上了。
嗚呼!我在心裏暗歎一聲,隻能由著小侍女們為我梳妝。
梳妝的過程繁瑣冗長,我坐在檀木小椅上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任人擺布。
約莫過了半炷香之後,小侍女將一麵銅鏡遞到我的麵前讓我瞧,我接過銅鏡還未待將自己的麵容瞧仔細,便聽得一旁小侍女們畢恭畢敬地齊聲道:“公主容貌,傾國傾城,舉世無雙。”我嚇了一跳,怔愣片刻,才想出可能是她們這裏的什麼規矩,也安然地受了,短短的三個詞,被她們頌得當真是朗朗上口、十分押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