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後來就變大了。
趙深深覺得有些走不到盡頭,也許,是因為鞋子不合腳走的很慢。
不過既然已經上了路,既然還有個明確的方向,害怕走不到自己要到達的地方嗎?走到山腳,再走到城區的最外環。
這邊不像市中心,徹夜的燈火通明。
時間再晚一點路燈就徹底黑了。
她撐著傘找到最熟悉的一間屋子,身上早已長淋濕,何況是手裏拉著的行李箱,裏麵的衣服恐怕和泡在洗衣機裏有的一拚。
這麼晚,媽媽肯定已經睡了。
趙深深收起行李箱的拉杆,然後走到家門前的小台階上坐下。
因為沒有屋簷,傘還不能收。
還有多久,路燈就會黑了?
也許很快,不過沒關係,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它就又亮了。
趙深深手腳發冷,正要擼擼胳膊,就聽到身後有動響。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一縷溫暖的昏黃燈光從裏麵傾瀉出來,落在她身旁。
“深深?”
聽到身後這兩個字,趙深深鼻子瞬間一熱,眼淚沒有半點預兆的湧出眼眶,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站起身,轉身看。
昏黃的光線下,婦人身上穿著薄薄的睡衣,外麵隨意套了外套。
“真的是你?”趙恩慈要走出來,“我說怎麼聽到你回來了,還以為做夢……”
“媽……嗚……”趙深深不管不顧的撲到她懷裏,宣泄自己那鋪天蓋地的委屈。
門一關上,無論是冷的寒風斜雨,都如數阻隔在外麵。
趙恩慈幫女兒吹著頭發,看著她那通紅的眼睛和鼻子,以及不間斷的抽噎,忍不住責備道:“就算離婚了,你也得等明天再回來啊,這大晚上的,還淋這麼一身,你說你……”
“媽。”
“好了好了媽不說了。”趙恩慈聽著那滿是鼻音的哭腔就心疼,幫她把短短的頭發吹幹,又攏了攏她身上冬天的舊棉睡衣。再捏住她哭得發紅的臉,“怎麼,深深這一跤摔的,起不來了嗎?”
趙深深眼裏淚光閃爍,委委屈屈的看著她。
“撒嬌也沒用。”趙恩慈這麼說著,開始繞吹風機的線,又道:“媽媽現在工作的隔壁小學,在招老師,你什麼時候去試一下?”
“我還不想去……”
趙深深悶悶的心想:我好歹曆經了這麼大的感情磨難,不用個三五月修複,能好得了嗎?親媽!
結果小脾氣還沒耍完呢,就挨了趙恩慈一下。
“過兩天就去,不許在家吃白食!”
“媽媽,我是你女兒……”趙深深捂著腦袋,嘟著嘴,似有些不滿。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回來,就是天上接來的雨水了。”趙恩慈捏捏她臉,女兒削瘦的模樣,看得她眼眶都有些熱,卻忍著說:“所以,小雨水,老老實實的去賺錢,等你麵試過了,媽給你做好吃的。”
“小學我還能過不了呀!”趙深深不滿。
“那你試試唄。”趙恩慈笑著說,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那房間被我用來堆雜物了,今晚要麼和我睡,要麼睡地上。”
床不大,母女倆手腳都能挨著。
可是這樣熟悉又溫暖的溫度,讓趙深深鼻尖微微一酸。
“媽,關燈。”
“先不關,驅驅蚊。”趙恩慈話語含糊,顯然馬上就要睡著了。
趙深深側過身子看她,燈光下那傷疤遍布的臉依舊猙獰,可她怎麼看怎麼溫暖和舒服。
她伸出手攔住趙恩慈的腰,就這麼抱著人睡了。
等身側的呼吸冗長均勻起來,趙恩慈才緩緩睜開眼。
側頭看到那疲倦的睡顏,心疼得要命,輕輕的撫了撫女兒的臉,又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才動作小聲的把燈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