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庫是缺血,但血型不匹配。
聽到護士的話,趙深深腦子“嗡”的一聲,像是理智斷了線,她紅著眼大叫:“怎麼可能配不上!你一定檢驗錯了,再抽一管再抽一管試試,我和他是兄妹,不可能配不上的,你再試試,求求你,再試試……”
“小姐,真的匹配不上。”護士顯得無奈,“如果您隻是想要獻血,那也得過段時間,您現在的身體狀態不行。”
怎麼會配不上……
血庫不夠,付明朗的血型就和付晟的配上,已經抽了400cc的付晟又撐著去抽了兩百。
回來都站不住了。
趙深深摟著發顫的他,“沒事的,沒事的,爸,明朗會沒事的……他……”
“你不是我女兒。”
趙深深僵住,抬頭看他。
“你不像我,也不像她。”付晟苦笑,“或許我們的確有過一個女兒,但已經死在那場大火裏了。所以你放心,你不是我的女兒,也不是明朗的妹妹。”
“堯堯隻是……隻是不想看見我,不想你和付家人再扯上關係而已。”
堯堯?
趙深深看著他,眼裏的害怕和無措都還沒有散去,一雙眼睛裏全是淚光。
“爸……”她顫著音又喊了一聲。
付晟看著她的目光複雜了兩分,剛想說點什麼,就似有察覺的轉過頭。
趙恩慈也來了。
她身上還是那件單單薄薄的碎花衣衫,整個人抱起來是咯手的削瘦。那雙漂亮的手經年累月的已經長了很多繭子,臉上更是火傷遍布找不到任何一塊皮膚。
隻有一雙眼睛,那眼睛裏的溫柔,哪怕再隔個三五十年,他也依舊能夠一眼認出來。
她老了,瘦了,毀容了,卻依舊還是他愛的那個樣子。
付晟看著已經麵目全非的趙恩慈很久、很久,到底還是收回視線,把欲言又止的話,吞回肚子裏。
夜、越來越冷,越來越黑。
濃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仿佛再也看不到光明。
抽血過多的付晟和情緒崩潰的林曼已經睡著了,隻有趙深深還坐得筆直。
趙恩慈在遠處站了很久,久到趙深深以為她沒有來。
終於,趙恩慈輕聲的走到她身邊。
看著母親疲倦的神色,趙深深什麼脾氣也沒有了,撲到她懷裏嗚咽的哭著。
這動靜驚醒了淺眠的付晟,嚇得他整個人都一跳!還成為兒子出事了。
見到是趙家母女倆,他又閉上眼假寐。
趙恩慈撫著她的腦袋,眼裏全是愧疚,她輕聲道歉:“對不起,深深。”
趙深深一邊流淚,一邊用力搖頭。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責怪這位親手把她撫養成人的母親。
“我的孩子在那場大火裏沒了。”趙恩慈低低的沙啞的聲音,就像是秋風吹起了落葉。
“有一段時間,我想著,我還活著幹什麼?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別說出門嚇到人,我連照鏡子都不敢。”
付晟猛地的攥緊了拳頭。
而埋在她懷裏的趙深深則委屈的直掉淚,癟著嘴看她。
趙恩慈擦掉自己女兒的淚水,用著最溫柔的語氣說:“然後啊,我就在門口看到了你,你一點都不怕我,還咯咯咯的笑。”
“臉蛋上兩個酒窩深深的特別可愛。”趙恩慈微笑,臉上的那些扭曲的猙獰仿佛都柔和下來,“我想著,我要是走了,就可憐了這漂亮的小家夥。於是,我就把上天送給我的禮物,小心翼翼的養到大了。”
“媽……”
“媽錯了。”趙恩慈一貫溫柔著,說完這三個字,卻倏地紅了眼眶,“對不起。”
趙深深以為她在為騙了自己和付明朗是兄妹而道歉,連著搖頭,用手背拚命抹淚,告訴她不需要道歉。
但隻有趙恩慈自己知道為什麼。
如果付明朗真的出事了,她下半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因為,她是看到付明朗回來了,才硬生生改口,說出那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