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婉失魂落魄地回了軟香閣,夏侯宇本想跟著她,被她一臉漠然地拒絕,便訕訕地離開了,也沒去問問元晴雪的情況。
一進軟香閣元清婉就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秋黎,驚蟄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趕緊把她扶起來。元清婉坐在屋裏,茫然地看著窗外,天漸漸黑了,夜色像墨一樣在天空中慢慢暈染開,月亮還沒有出來,秋黎她們掛起了幾盞燈籠,燈光微弱,驅不走漫天的黑暗。
天漸漸地涼了,元清婉想起了她作為顧清鳶的活著的最後一天。那是一個大雪茫茫的天氣,她在冷宮裏挨餓受凍,裹著狐裘的元晴雪走進來,哦,身後還跟著夏侯宇,他們把她的軒兒扔進湖裏,眼睜睜地看著軒兒淹死,又賜給她三尺白綾,結束了她的生命。當她發現自己以元清婉的身份重生時,她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夏侯宇和元晴雪報仇,要把她和軒兒前世所受的苦千倍萬倍地還給他們。
現在元晴雪的孩子沒有了。元晴雪害死她的孩子,現在元晴雪自己的孩子也沒了,孩子還是被他的父親夏侯宇親手殺死的,這算不算因果報應?
她報仇了,她的軒兒可以瞑目了!
她本該暢懷大笑的,心裏卻覺得沉甸甸的,好像心尖子上掛了個秤砣,心被秤砣帶著,一直往下滑,往下滑,滑向一個深不可測的深淵。
她是想要報複元晴雪和夏侯宇,想要他們身敗名裂,想要他們生不如死,可是她想要他們的孩子也死嗎?
沈如雲端著一個白瓷碗進了內屋,在元晴雪床邊坐下,溫柔地哄道:“晴雪,來,該吃藥了。”
元晴雪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一眼那碗藥,素白色的瓷碗裏盛著黑色的濃稠藥汁,藥汁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怪味,聞得元晴雪直惡心。她搖搖頭,道:“母親,能不能不喝?這都喝了多久了也不見效果?而且,這藥太苦了!”
沈如雲耐心地哄道:“乖女兒,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都是這樣的。你要好好吃藥才會好得快。”
這番話沈如雲每天都要說上幾遍,元晴雪早就聽得耳朵生繭子了。她不耐煩再聽下去,便一揮手打翻了藥碗,藥汁潑出來,濺了沈如雲一身,還有些許潑在了沈如雲的手上,燙傷的地方立刻就紅了。沈如雲也不叫疼,仿佛隻是被小蟲子叮了一下。她平靜地揮退屋裏的丫鬟婆子,對元晴雪道:“你不想找元清婉報仇了嗎?”
元晴雪本來有些死氣沉沉地,一聽元清婉三個字就立刻有了活力。她攥緊錦被,咬牙切齒:“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元清婉那個賤人!”
沈如雲悠悠道:“人死如燈滅,這世上哪有什麼鬼啊?要是鬼能報仇,那麼多罪大惡極的人怎麼一個活的比一個好?”她拍拍元晴雪的手,道,“你要想報仇就得活著!”
元晴雪像是發瘋一樣看著沈如雲道:“娘,你告訴我,我怎麼找她報仇?老夫人護著她,爹爹也喜歡她,她還勾搭上了殿下,殿下為了她還……還害死了我的孩子……”想起自己小產的經曆,元晴雪不由心灰意冷,熱淚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