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自古就有著“千年帝都”之美譽,洛河自西向東穿洛陽城而過,河邊遍栽桃李,楊柳依依,風景如畫。
旭日又為這幅畫卷鍍上了一層金黃暖色調,若不是親眼目睹,蘇硯永遠都無法想象出,古代的清晨竟如此富有詩情畫意。
當然,他穿越三坊之地,從南市一路慢跑而來,也並非為了看風景,而是為了練習書法。
洛河邊沙平地靜,令人不禁生出想要在其上大書特書的強烈欲望!蘇硯幹脆脫掉了鞋襪,踩在細軟平整的沙地上,去岸邊折了根柳枝。
爾後他揀了塊最平整而微濕的沙地,拈筆做了兩個深呼吸,揮筆書寫起來。一氣兒寫下去,寫到頭換行再寫,直到把那臥牛之地寫滿了字跡。
書完長身而起,隻覺痛快淋漓,不由狂笑道:“快哉,何其快哉!”幾隻黃鶯受了驚,撲棱著羽翼柳叢中飛離。
“用筆當如錐畫沙!”
運筆時要有拿錐子在沙地上書寫的微妙感覺,其要訣在於要提得筆起,不可用力,而且手要穩,每一筆每一畫都得保持在同一個平麵之上,不能深一下淺一下。
如此寫出來的字,方能猶如洛水女神的淩波微步,最終達到“險勁明麗,天然媚好”的境界。
執筆運筆,皆是工夫,屬於筆法的範疇。
不懂筆法,哪怕是夜以繼日地勤學苦練,也未必能真正推開書法殿堂那扇金光閃閃的大門。
得到了正宗筆法,隻是得到了那把打開書法殿堂的金鑰匙,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欲登堂入室,仍須鍥而不舍地磨礪自己。
蘇硯負手而立,衣袂在晨風飄揚,他將沙地上的書跡細細端詳兩遍後,抬起頭很是意氣風發地朗聲說道:“恩!運筆似乎又比前幾日更進了一步!往後就把這畫沙作為自己的日課吧!”
“藥肆中也須準備紙墨筆硯,如此方能隨時隨地加以練習!”
這個時代的造紙業尚不太發達,紙張不便宜,好紙更是昂貴。自從劫匪將原主那隻錦囊劫走之後,蘇硯已是身無分文。
可即便那錦囊還在,裏頭的銀子他也不會動用,很明顯那是薛夫人見他可憐給予的施舍。
大丈夫不受嗟來之食。施舍的錢財與施舍的愛情一樣,但凡有骨氣的男子就絕不會接受。
原主不在乎,並不代表他不在乎,人窮誌不窮,這是奶奶從小就教給他的樸素道理。
如今原主的肉身,他的靈魂,合二為一,水乳交融,已是不可分割的整體。這並非簡單的組合,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這個一加一要遠遠大於二!
回到藥肆時,早膳已擺上了食案,胡餅、蒸蛋、黃米稀飯,還有幾道醬菜。雖是粗茶淡飯,卻做得精致,讓人看了很有胃口。
蘇硯一忖掌,笑讚道:“二娘的手藝真不錯耶!”
寧氏藥肆上下十餘口人,負責大家膳食的廚娘便是顏二娘。
“餓了吧?蘇哥哥,快坐下吃吧!”玉香將裝胡餅的蔑絲小筐遞到他麵前,“嚐嚐這芝麻胡餅,今早才出爐的。”
見蘇硯忙著係發髻上的帛帶,騰不出手來,小娘子自告奮勇地拈起一枚胡餅送到他嘴邊。
蘇硯也不矯情,張嘴咬了一大口,大力咀嚼起來,“恩!好吃……真是又香又脆!”
見他滿意,小娘子方道出實情:“蘇哥哥,今兒的早膳可都是玉香做的呢。”
蘇硯快速運動的嘴巴一停,定睛看著她說道:“玉香真能幹啊!人又漂亮又勤快,連廚藝都恁好!”
“蘇哥哥謬讚了。”小娘子像朵含羞的花朵般低垂著眼瞼,心裏卻似吃了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