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此話從何說起?妾身何錯之有?”薛夫人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地說道。
薛刺史伸手怒指王氏,氣得手臂發抖。
“你、你竟然還不知錯?虧你還是出自名門望族,竟如此不懂道理!”
“爹爹莫惱,”薛靈芸連忙迎上去,扶父親坐下,“爹,今日乃是端午佳節,簾外又是才子雲集,若爹和娘鬧起來,豈不是讓天下人看了咱薛家的笑話?”
“笑話?”薛刺史苦笑搖頭,“今日咱薛家的笑話鬧得還少麼?王氏,此事我回頭再慢慢與你計較!
薛刺史不再理會王氏,隻看著女兒道:“芸兒,前度聽你說那臭小子書法有所長進,為父尚不以為然,今日見那幫才子俊士圍著素屏議論不止,莫非那臭小子的書法當真已大有長進了麼?”
“女兒不敢欺瞞爹爹,”薛靈芸強顏一笑,說道,“女兒親眼所見,蘇公子的書法確有長進,隻是,並非如傳聞所言那般神奇。”
“哦?芸兒親眼所見麼?”薛刺史眉頭一挑問道。
“爹爹請看——”
薛靈芸從袖口摸出一折疊的紙箋,展開,雙手呈到父親麵前,“此藥方便是蘇公子的手跡,爹爹一看便知。”
薛刺史接過藥方一看,手捋美髯,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抬頭歎息一聲道:“比之月前他在府中所書的那副字,此書確有長進,雖未及書中上品,卻也算得上是中之上品啦!”
對於父親所表露出的欣慰之色,薛靈芸是理解的,蘇硯在父親心目中的印象是不學無術的浪蕩子,但凡他有所長進,父親便是高興的。
換言之,這與書法水準無關,與蘇硯的態度有關。書有長進,說明蘇硯用了心。浪子回頭,這正是父親想要看到的。
但以這書法水準來這才子雲集的畫舫盛會,別說奪魁,就連登上這畫舫的入門券都拿不到。
薛靈芸想不出蘇硯究竟是如何登上這畫舫的,但方才透過紗幔見他與李鈺似是交情不淺。
她猜測很可能是李鈺領他上來的。李鈺的真實身份,官場之外的人所知不多,但薛家怎會不知?
以他的身份要帶一個人上畫舫,豈不是易如反掌?
但當家奴將那扇素屏抬進來,當薛小姐往屏風前一站,她知道自己想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簡直可以說驚了她一跳。
但與其說是驚嚇,不如說是驚豔,仿若男子見了美人一般那種眼前一亮,那素屏往屋內一拜,頓覺蓬蓽生輝。
無數溢美之詞在她腦海中湧現,隻是太多,反而一時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評判。
真是下筆如行雲流水,滿紙煙雲啊!觀之如清風出袖,又似明月入懷——書到妙品,氣韻盎然。
毫無疑問,這書法已達到了妙品之境,若不是親眼所見蘇硯對屏而書,薛靈芸幾乎難以將眼前的妙品與蘇硯其人聯係在一起。
其詩更是深得美人芳心,一下就觸到了美人心中最溫暖柔軟的所在。薛靈芸禁不住曼聲吟哦起那首《清平調》。
薛小姐不僅是洛州第一美人,她的楷書也是洛州第一,薛氏家學淵源,自小熏陶出來的對書法和詩文的品鑒能力,就是許多才俊都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