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蛇灰線,伏脈千裏。
金光奪目,遠在北山崗的人依稀可見,可偏偏近在眼前之人,卻瞧不見那一縷凶光。
——
青州五裏鎮,一個老漢的家裏。
年輕道士仙風道骨,一身霸道的罡氣,手持桃木劍,左晃右晃,口中念念有詞。
一張四角的八仙桌,上麵撲滿了黃紙,黃紙上,密密麻麻的符紋,讓人視而頭暈目眩,仿佛連靈魂都要沉浸其中。
黃紙旁,一個三腳的小香爐,看材質,應該是青銅鑄造,內燃三炷香,香煙繚繞,在半空中盤旋不去,宛如一尊遠古的神靈,在庇護著四方。
老漢佝僂著身子,坐在門檻上望著茅山術士,時而望一眼桌上的黃紙符籙,就趕緊移開視線,隻覺得頭暈目眩,好似有鬼魅鑽入了他的識海小天地內,說不出的玄妙。
老漢點點頭,樂嗬嗬的,隻覺得自己找對了人。
茅山道士莊非子,手舞著桃木劍,在院子裏晃來晃去,嘴角擎著一抹笑意,手中桃木劍往天上一拋而起,懸浮在空中,然後雙手掐訣,擺出一副很吃力的樣子來,朝著那老漢齜牙咧嘴。
老漢見狀,頓時覺得不妙,站起身子,顫顫巍巍走到年輕道士的麵前,顫聲道:“老神仙……”
“我不老。”莊非子咧著嘴,使勁兒的擠出一個微笑。
老漢急的手足無措,渾身顫栗,眼下這道士看著確實年輕,可自己總也不能稱呼人家為“小神仙”“小道士”不是?
隻不過情急之下,這老漢也顧不得解釋那麼多,隻得再次開口問道:“神仙大人,這、這是怎麼了?能不能行了啊?”
老漢這時有些後悔,白天不該趕走那兩個棋門術士的。
這下子倒好,看樣子,這年輕的道士術法還是差了點。
嗯,那年長的看著就穩重些,降妖捉鬼,應該是十拿九穩。年輕人到底是不行,太跳脫,口氣很大,降妖捉鬼的本事到底是差了些……
老漢越想越懊惱,最終值得歎息一聲。
年輕道士莊非子一個轉生,桃木劍上頓時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黑煙,黑煙之中,伴隨著點點雷電光輝,然後傳出鬼哭狼嚎般的淒慘聲音。
再一轉頭,望向老漢之時,那道士已滿臉鮮血。
有鮮血,從他的口鼻眼耳裏麵流出,簡單來說,就是七竅流血。
這下子可給那老漢嚇的不輕,一屁股跌坐回門檻,顫聲問道:“神仙大人,老神仙,這、這可如何是好?”
年輕道士麵目猙獰,這時也顧不得與那漢子辯解什麼,說自己不老之類的話,語氣沉悶,連忙道:“不行了,這厲鬼頗有些道行,好在今日你沒讓那兩個騙子在此捉鬼,否則,那二人早已暴斃當場。”
漢子顫聲道:“老神仙,你、你這下如何了?能否鎮壓此厲鬼啊?”
年輕道士莊非子咬牙切齒,“不行不行,降不住它,老人家,你家中可有什麼壓勝之物?”
“壓勝?何為壓勝啊?”老漢問道。
年輕道士道:“自古以來,能壓勝者,非金既銀,也就是金銀物件,若是沒有,銅錢、金錠、銀錠都可以的,正所謂金身不朽,正是此裏,要不然金銀為啥那麼值錢呢?就是因為那金銀銅鐵,皆有壓邪鎮凶的功效,故而才值錢的。”
“黃金壓邪威力最大,白銀次之,銅器再次之……”
老漢初時還犯嘀咕,怕這茅山道士裝神弄鬼,故意騙取錢財,待說道後麵,玄之又玄,便已信了幾分。
懼則慌,慌則亂,人一亂,腦子就不那麼靈光,想事情就不再周到。
桃木所指之處,厲鬼嗷嗷嚎叫,以至於那道士說些個什麼,都聽不太真切,反正大致意思是了解了些。
那道士看老漢還有些疑惑,遲遲不肯拿出家當,當下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厲鬼叫聲更響,以至於前院熟睡著的孩子們,也都被吵醒,走出房門,趴在門口那邊,朝院子裏張望。
漢子一咬牙,就回房間去拿金銀錢財。隻是還有些個不放心。
那道士又道:“老人家且放心,談好的什麼價格,我一分也不多取,我茅山道士莊非子,決不食言。若老人家還不放心,除了金銀壓勝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可助貧道降妖除魔。”
老漢本就不願拿出金銀,問道:“怎麼做?”
道士莊非子道:“您是一家之主,拜四方正神,可助我驅邪,隻要您能在一炷香時間之內,朝東西南北四方,各磕八千個響頭,就可感動上蒼,求得神靈庇護,祝我驅邪。否則邪祟若是鬧騰起來,你們一家人躲到前院,也還是要死,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老漢不等那道士說完,便已打定主意,磕頭算什麼,隻要不花錢,腦袋磕露了,又能如何?
老漢二話不說,趴在地上就拜。
“磕的輕了,聲音要再大些。”莊非子強忍著笑,雙手掐訣,對著那老漢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