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仲達測過身子,並不接受他的行禮,微笑道:“沒什麼尊姓大名,在下無名,姓呂,字仲達。”
聽聞那漢子自稱姓呂,莊非子先是一驚,而後又聽得“仲達”二字,更是心弦一顫,連忙顫聲道:“閣下莫不是傳說中棋門術士塚虎?”
姓呂無名,字仲達,那不是塚虎還有誰?
呂仲達微微笑道:“什麼虎不虎的,那都是江湖人瞎起的外號,算不得數。”
呂仲達先是不受莊非子的作揖,而後又自嘲,是以不想和這莊非子扯上關係。當然是免得以後成為了熟人,不好再“殺豬”罷了。
莊非子倒似看破這層玄機,一再恭敬,隻盼望能在呂仲達這裏,討要回本門的丹藥,別的都好說,隻要百靈丹,哪怕再被呂卿含幾次也無妨,隻要能再師父那裏交差便可,免得遭受責罵。自己已服過一枚百靈丹,隻不過不似呂卿這般仔細罷了,期間浪費了許多藥效。
遺憾自己沒有像呂仲達這般的高人指點罷了。
呂仲達洞悉人心,早已料先一步,先是捏碎那厲鬼魂魄,威嚇莊非子,好叫他知難而退,莫要找自己討要東西。
而後側身不受作揖,撇清關係,就是讓他免得來談感情,什麼上一輩人的交情。
不曾想那道士還要硬貼過來,嘮家常套近乎。
好在“塚虎”還有一招,不等那道士開口,先行說道:“我既然號稱塚虎,你可曾聽說過有什麼特別啊?”
不及道士回答,呂仲達便先行笑道:“塚虎塚虎,說的不好聽些,就是墳地裏的老虎。你想啊,我連死屍都不放過,這吃到嘴裏的肉,又豈能吐出啊?”
“是……是!”一句話,差點沒把莊非子憋死,“千錯萬錯,小的昨晚不該虎口奪食,搶您老人家的活計,隻是小道我早已看中了那家老漢,他家祖上不積陰德,那老漢又摳搜,當有此劫難,破財免災,實不相瞞,先前他家死人,可非小道的手段,後來小道才趁虛而入,也沒料到,那厲鬼怎的如此凶狠,我初時,可未曾想鬧出人命來,是那惡鬼私自下的殺手,還望老前輩莫要責罰。”
“嗯,”這頭塚虎點了點頭,見他再沒有討要丹藥的意思,也就不再刻意生疏,“你茅山掌教真人,當年在我麾下,作為驅鬼術士,與秦軍交戰,屢建奇功,我今日饒你性命,一來看在他的麵子上,二來也知你無異傷人,是那厲鬼凶性顯露,暴起害人,故而隻是懲罰了他,而沒有要你的命。”
“是是是,”莊非子見到了這頭猛虎,不得不畏,也莫說是他,即便是他的師父師祖來了,也恐避之不及。當年齊、秦的那場大戰中,呂仲達所率領的部隊,那真叫所向披靡,走過的每一步,打過的每一場戰役,對於全局而言,無不是意義重大,所謀之事,影響甚遠。
事後複盤,茅山掌教真人曾言,當年大齊國能贏,主要依賴兩人,其一便是棋門術士呂仲達,另一個就是國師陸海銘,隻不過一個是默默無聞,默默付出,而一個,卻是集聚了所有術士的恢弘燦爛於一身。
隻因其所做之事,太過驚世駭人,設法壇,請得八萬天兵,奇襲秦軍老巢,做道場,打開九幽地獄的大門,與惡鬼做交易,豈不能令世人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塚虎問道:“你可知為何要殺那一家老幼?”
莊非子苦澀一笑,得知了眼前這位漢子就是塚虎之後,正暗自慶幸,自己竟然能在這虎口之下活命,傳揚出去,倒不比當年陸海銘借天兵陰將差得多少,都是奇跡中的奇跡。
聽聞這頭塚虎問話,不敢不答,急道:“前輩傷人,自有道理,晚輩不敢揣度。”
呂仲達笑道:“天下人可以誤會術士,可以瞧不起術士,這沒什麼。他們可以罵我,有本事的話,也可以來打我,都沒關係,誰讓咱們術士犯錯在先了呢?我無所謂這些。”
呂仲達板起臉,鄭重其事道:“但唯獨有一件事情,我不可原諒,那就是他們欺辱我的兒子。呂卿還小,出生在術士之家,非他所願,可這一切誰又能改變得了呢?孩子是沒有錯的,無論他將來選擇哪條路,我都會全力支持,是繼承我的棋門法術也好,還是隨波逐流,做劍士也罷,我都不介意,他永遠都是我的好兒子。若是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借著術士之名,欺辱我的兒子,那麼我塚虎縱然是拚的性命不要,也要讓他血濺三尺,死於非命。不論他是誰,平民百姓也好,王宮貴胄也罷,哪怕他是當今的齊國皇帝,隻要敢往我家兒子臉上吐口水,我一樣叫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