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知道,那一粒魂精裏,融合了多少個善良小豬的生命?又有誰知道,那一粒魂精中,是否會有像昨夜在夢中,遇見的孩子那樣的悲慘靈魂?
所以他更加自責,絕不能浪費。
他很快穩住心神,調整好情緒,既然失去的已經抓不回,那就珍惜好當下。
一個人有如此多的想法,視萬物為有靈,視眾生皆向善,就憑這份心境,就憑這份善良,就憑這份情感,他能是一般的人嗎?這是天生的,沒有人教過他,這也是關鍵,隻有天生的聖人,才會有如此多的思慮……
而他在關鍵時刻,能將心思從滿是愧疚與痛苦當中,抽將出來,從新歸於正途,這份冷靜與決絕,那至少也是蓋世奇才的資質。
天生聖人的心境,蓋世奇才的資質,其實不對了,是錯,並且是大錯……
當呂卿心神再度清澈,體內所有的魂精也都已沉寂了下來,按照一定的規律,在體內緩緩流淌,最終被其神魂充分的吸收掉。
神魂再度增強,感知力又拔高了一籌。
“結束了……”呂卿緩緩睜眼,知道大街上的尋常百姓,是看不到魂精的,也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異樣,當下輕鬆如常。
起身後,卻發現父親已經不見了。
“爹、爹……”四下裏的商販以及買菜的農民,時不時的投來異樣的目光,卻沒人搭話,攤子還在,隻是呂仲達已不知去了何方。
不遠處,茅山道士莊非子緩緩走來。
刹那間,呂卿心思急轉,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父親將此人當豬“宰”,卻也隻是要了他身上一些值錢的物件,歸根結底,並沒有傷害他的性命。
可世事無常,人心難測,誰敢保證他不會趁著父親不注意的時候,下什麼黑手。
呂卿目光急轉,心如敲鼓,七上八下,可表麵上卻是神色如常,心想:“不會的,這茅山道士再怎麼蠻橫,也決計不敢再大街上動手殺人。我爹為我護道,助我修行,又怎麼可能隨他去無人的地方私鬥?決計不會的。可是,父親去哪兒了呢?會不會是憋不住了,去茅廁的時候,被他偷襲?依照父親謹慎的性格,去茅廁的時候,怎麼可能會帶上他呢?”
莊非子走到呂卿的麵前,神色冰冷。
呂卿隻是悄悄的打量著他,看他的神情變化,自己則還是神色如常,假裝和旁邊賣西瓜的搭訕,笑問道:“大伯,您這西瓜是怎麼賣的呀?”
賣西瓜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穿著一身粗布麻衣,手裏拎著旱煙袋,一口一口,吞雲吐霧,見孩子清秀靈動,便笑答道:“怎著?你想拿無心菜,和我換西瓜吃啊?”
呂卿遙遙頭,心裏著實沒底,可臉上還是強行擠出一抹笑容,道:“大伯,我看您家的西瓜著實可愛。”呲了呲牙,雙手攏袖,故作淡定,笑嘻嘻的走到那賣瓜的漢子近前,蹲在瓜攤子前,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再揉揉腦袋,咧嘴笑道:“大伯,你看見我爹了嗎?”
這句話,他說的聲音倒是不大。
賣瓜的漢子笑道:“哦,看見了,剛才和個邋遢的漢子一起走了,說什麼鳥屎啊,什麼的,沒聽太清,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該回來了。”漢子喃喃,“也真是的,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大街上,也不怕被術士們拐騙了去?”
呂卿、莊非子聽後,都不由得臉上一黑。心中苦澀,難以言表。
莊非子是術士,並且從小就十分熱愛法術。
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身子孱弱,常常受精怪的侵襲,弄的人不人鬼不鬼,還常常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要什麼供奉香火啦。
所謂精怪,就是山上得了氣的一些動物,如蛇、黃鼠狐狸之流,此等動物修行至一定境界時,需要從香火中提煉一些物質,輔助修行。
因此有些山澤精怪,與人類達成共識,幫助人們趨吉避凶,然後在其家中享受香火,作為互利互惠。
想當年大齊國沒有禁用術士們的時候,倒也不介意有這種合作的關係,隻是山澤精怪們,必須爭取到家主的同意,方才可以成為供奉,享受香火。
然而有些精怪,自身實力低下不說,卻還死纏爛打,人家不同意請它做供奉,它就施展法術,弄的人家眼前幻象橫生,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整個人看起來瘋瘋癲癲,家中不得安寧。
而莊非子的母親,之所以被精怪捉弄,倒不是有精怪想要成為他家的供奉,而是有兩隻調皮的黃鼠,覺得她身子孱弱好欺負,於是一沒事的時候,就已靈識幹擾他母親的思維,使其渾渾噩噩,瘋瘋癲癲。
村裏人都以為她是二傻子,其實她隻是個老實人,被精怪捉弄。直到有一天,他的父親發現了這個秘密,報告官府,而當時,大齊衙門裏是專門養著一批術士,為百姓們排憂解難的。
莊非子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一個大胡子的術士進了他家門,施展起法術來,三下五除二的,就擒住了那兩個小精靈,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一文錢也沒有收,一口水也沒有喝,從此以後,他成了孩子心裏的大英雄,而孩子在心裏發誓,總有一天,自己也要成為他那樣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