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內心自我安慰:忍小為大,忍小為大!
“十裏會跟著我的。”
“我會派人陪你。”
常樂眸光變了變,不接受這個建議:“那我就不畫了。”
“那十裏你也別要了。”張長修很幹脆利落。
“禽獸!”常樂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罵道,“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威脅我!”
張長修無動於衷,輕鬆一笑:“你現在不也在趁火打劫?這是你唯一出府的機會,你想好了。”
後堂一時劍拔弩張,信息量還挺大。站在現場的師爺和幾名衙差,咽了咽口水,埋頭扮鴕鳥。
這熱鬧看著有風險,他們後悔站在這裏了。
“我同意還不行。”常樂勉強讓步,又賤兮兮笑道,“第三,我要用一種細炭筆才能畫出來,你看看你能不能買到。”
她簡直感歎自己的機智。
衙門買炭筆,還是用於破案上。這不是一個強力的官方宣傳?
隻要她這次畫的好,那這波宣傳是穩穩的了,客源還不是滾滾來。
到時候在柳成言那兒,沒準兒她還能借此再要些分成來。想想就美滋滋。
“是什麼樣的細炭筆?”張長修好奇道。
常樂想了想,故作思索:“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就是一種很細很細的炭筆,炭火的炭。是我很久以前接觸過的一種筆,現在也不知曉哪裏有。”
張長修見如此麻煩又不靠譜,認為她是在戲弄自己:“你便不能用毫筆?”
“這……我不會用毫筆。”
常樂在想著怎麼往八歸齋那處引,一衙差開口了。
“回老爺,屬下應是見過夫人說的這種筆。”
張長修挑眉,未想到真有這種筆:“何處?”
“八歸齋。淨水巷的一家賣書畫的。”衙差神色有些尷尬。
常樂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樣了。她不信麵前這個尖嘴猴腮,看起來就體虛的人是去買正經書看的。莫名有些期待,他有沒有買自己畫的春宮圖來看。
張長修餘光掃到常樂狡黠的神情,暗道有貓膩,不動聲色安排:“好,你快去買回來。”
“是。”
衙差走了之後,一個捕頭模樣的人進來彙報,說是將那五個目擊者帶到。
張長修將他們安排在側堂等候。
常樂趴在椅子扶手上快要睡過去時,衙差帶著炭筆回來了。
這是常樂第一次見著柳成言加工後賣的柳枝炭條。
炭筆大概有四五寸長,一半燒的漆黑成炭,另一半刷了朱漆,掩蓋住本來的材質。朱漆上還用金粉寫了個“八”字。
看起來,十分地高大上。
張長修將炭條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臉色有些難看,瞧著常樂目光別有意味:“這是,柳枝所製?”
常樂狀似無意地回轉眼神,避開他探究的犀利目光。她有些忌憚他的慧眼了。
看透她的心虛,他仿佛知道了常樂整日折柳的真相。什麼折柳寄情,他怕是想多了。就算寄情,對象怕也不是他。
指尖婆娑著那個“八”字,將“八歸齋”記到了心裏。
腦子裏響起一道道聲音。
……
“他棄我如蔽履,我說自己喪偶,豈不是很公平?”
“……主母的日子過得清苦困頓,以至於主母要受外人恩惠。”
“聽說十裏最近常常從後門出府,今日大夫人也出去了,才剛剛回來。”
“你何時學會的畫畫?”
……
啪。
一聲脆響,整個屋子的人都蒙了。個個麵色茫然地盯著張長修,不知他從哪兒染了一身怒氣,他手裏的炭筆折成了幾節。當即又 都低下頭。
常樂默默地看著,直覺告訴她。是她惹了這位太守大人。
張長修將炭筆扔到一旁的桌案上,炭筆發出清脆的聲音,拍了拍手上的灰末。
“再去買一枝罷。”
“是,屬下這便去。”
適才買炭筆的衙差慌忙接下任務,腳下一呲溜,逃出了氣氛壓抑的後堂。
師爺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壯著膽子道:“夫人所要可正是這炭筆?”
張長修的目光“唰”的一下射過來。
常樂咽了咽口水,幹笑兩聲:“還真是,真是。”
“那便好。”師爺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繼續當木頭。
“這種柳枝炭筆,以往怎麼沒聽說過?”張長修轉著茶杯,“夫人倒是見識廣。”
陰陽怪氣的話,常樂不是聽不出來,卻不知道他懷疑到了哪一步。
會不會把她賣筆畫的事兒都知曉了?
總之,對方未說之前,自己千萬不能暴露。
“碰巧見到。”
張長修表示相信點頭,是否真相信隻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