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未消,湖麵薄冰之下,可見幾尾錦鯉遊得正歡。
我越過石橋,上了湖心小亭,此時茶案上已備好了好些時令水果,旁側還置著一把琴。
趙聽說,“這是娘娘前兒交代小的留的九意琴,小的就料到這兩日娘娘會來,今早便命人備著,可巧,今兒就撞上了。”
我摸著琴身,上好的梧桐木置的,雕花精巧,琴弦是由冰蠶絲續的,這把九意琴是奉陵山莊前莊主竇意弗為她的三妹妹蘇流離定置的及笄賀禮。
聽聞上麵的連理海棠是竇意弗親自雕刻上去的,九意之名是蘇流離賜的。
因質地上乘,製作精良,弦音空穀清幽,而享譽天下,後來蘇流離病逝後,這把琴便被遊手四方,去年才被飲風居收入坊中,成了鎮店之寶。
“你倒是有心了。”我一麵道著,一麵示意容淺打賞,容淺領了意,立即從腰間的繡包裏拿出一錠銀,賞了下去。
趙聽連連叩首謝恩,雙手收了銀,便退了下去。
我顧自坐在亭中,望著湖麵失神,解語性子潑皮,耐不住靜,便先請了禮去尋馮申找趣。
說來我身邊除卻容淺,也就如嬋與解語最得心,平日裏亦不會束得太緊,每次出門,基本都是放養。
不大會,趙聽就領著小侍捧著幾碟茶點徐徐而來,旁側還跟著一個專門煮茶的茶侍,聽聞飲風居裏的茶侍都是從各國禦茶司出來的,又有專人培訓了半年,方才能上職,故而,飲風居的茶才這般出名。
“這是居裏剛請的晁國廚子新出的幾樣茶點,娘娘且嚐嚐,可有幾分鄉味。”趙聽將茶點小心擺上案,緊跟而來的茶侍向我叩了一禮,默默跪在案前,開始溫杯,醒茶,一絲不苟。
我放眼觀去,果然,這些茶點都是我養閨時愛吃的,自從來了鄞國,便鮮少見過這些點心了。
我拿起平日裏最愛吃的藕粉桂糖糕,小啄一口,清香甜糯,入口即化,當真比亓官陵請來的廚子做得更正宗。
隱隱約約,竟有幾分熟悉的味道。
“娘娘覺得如何?”
我輕嗯一聲,“果真請了個好廚子。”
趙聽聞言,笑著打了個千步退,“那娘娘且用著,小的暫先告退。若有何吩咐,盡管叫小的。”
將一切置妥後,趙聽就帶著小侍散了,僅留一個茶侍在旁側伺候。
正逢佳景,難得雅興,我便起了興致,上琴撥弄了一曲《陽春白雪》。
容淺和如嬋跪坐在案側吃著茶點,靜靜候著。
我雖無藝得精,但也都粗粗涉獵,這曲《陽春白雪》是哥哥幼時教我的,也唯有此曲彈得最好,如今,倒也恰好應景。
到底是名琴,一上琴便格外順手,即便中途錯了幾個音,亦被這清幽之感補了拙。
一曲終了,我方才止琴,便聞見耳後一個熟悉又清嘹之聲,“幾年未見,棠珧的《陽春白雪》彈得越發好了。”
我聞聲,還未轉身,便知是故人而來。
嘴角微勾,難得笑得恣意,“看來今兒真是個好日子,雪後初霽,既見思親,又逢故人。”
朝我緩緩走來的墨衫錦袍,劍眉星目,容色俊逸的男子微微一笑,“看來你這太子妃,當的挺舒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