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就是這樣,麵對越是強大的對手,自己本身也就越是冷靜,甚至是冷靜的連自己都覺得可怕,往往這樣的人能做出的事,也都是可怕的。
玄毀真人很了解這一點,天地門的弟子也都是很了解這一點,因為他們本身要在這個正邪分明的世界裏劃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本身也必須成為這樣的人,否則的話在這個世界上就隻有消失了。
而那個年輕的人此時也仿佛處在了這樣的一個境地,那刻骨而來的寒意,似乎也是從他的目光,散發到了空氣中。然後在整個大殿裏都是一片寒意。玄毀真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樣的一個人,甚至他自己都感覺,如果這個人不是魔教的弟子,那麼自己也就根本和他沒有任何的仇恨之說,可偏偏他在這樣的情況下給自己一份重擊,這也是讓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沒有什麼話了,但是那個少年卻慢慢的擦拭了一下嘴邊的血跡,冷笑一聲,忽然道:“不論如何,我這一次偷襲總歸是有用的,凡是人做的事,總歸是有用的,就算今天我沒有殺了你,以後也會有人來完成這件事的。”
玄毀真人依舊麵無表情,冷冷道:“為什麼?”
那個少年忽然瘋狂的笑了起來,就連聲音都讓人感覺不寒而栗,甚至扯動了他的傷口,都沒有停下來,道:“為什麼……哈哈哈咳咳,你竟然問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又哪有那麼多的事有為什麼,死了就是死了,活著就是活著,又哪來的那麼多原因,有些人看你不順眼便跟你結了仇,便要殺你,有什麼原因麼?你竟然問我為什麼……哈哈哈……”
玄毀真人的臉色卻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問道:“為什麼?”
那個少年卻還是沒有停下自己的瘋狂,道:“這還用問嗎,你自己做的事,你們天地門做的事,你自己不應該比誰都清楚嗎?曾經的過去,你們做過的事情,難道就忘了嗎?”
他這樣說著,玄毀真人卻慢慢的皺起了眉,仔細的回想起來,可是想來想去卻還是沒有想起自己做過什麼,天地門做事從來隻看本心,不論對錯,要說是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可是那些不占理的事情,恐怕在任何人說起來都不一定這般理直氣壯吧,而且……
玄毀真人又不禁仔細的看向了這個重傷欲死的少年,那瘋狂而猙獰的表情,那冰寒凍人的眼神,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一個少年人可以具備的東西,這隻能說明他實在是有別人不了解的滄桑和過去。
玄毀真人心念及此,神色也是緩和了下來,雖然這一下重創令他也很難保持平靜的心態,可是想的多了也就有了放下仇恨的心了。這也就是玄毀真人心胸寬廣,平時也是與世無爭,所以才練就了這樣一番心境,這本身就不是平常人能夠做得到的了。
玄毀真人慢慢的點了點頭,默然不語,良久,忽然道:“你走吧,在我擎天峰一般情況下都會原諒那些走錯路的孩子,雖然你的作為很讓我生氣,但是這由曆代祖師傳下來的規矩,我也是不能破壞的。”
誰知那個少年卻一點領情的意思都沒有,隻是依舊冷笑道:“一個人做出的事,又為什麼要讓別人原諒,我也根本沒有打算讓你原諒的,這一次來我就根本沒打算活著離開……”
玄毀真人隻覺胸口一陣發悶,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可是卻駭然的發現這個少年蒼白的臉,卻忽然帶上了一層黑色。
那是門外燦爛陽光下映照著得黑色,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他竟是吞了毒藥。玄毀真人歎了一口氣,忽然問道:“如果你現在死了,可還有什麼願望嗎?”
那個少年低低的喘息著,麵色也有異樣的潮紅,但是那一層黑色卻更深了一般,他低笑著,像隻垂死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吼聲,但是這聲音聽在玄毀真人的耳邊卻顯得那般微弱。
“我唯一沒想到的便是你的功力竟然已經達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我不能一下子給你重創,這可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而他的臉上也是泛起了一層黑色,沒過多久,他身上的所有都漸漸消失,化成了一片飛灰,這一種毒藥的狠辣,著實讓人心悸。
玄毀真人一動也沒動,甚至此時他看到這個少年有這種變化還是一動也沒有動,他也忽然地笑了一聲,苦澀的一笑,然後慢悠悠的轉身,走到那一副萬馬奔騰圖麵前。
“師父,我也看不透,看不透這世間的對與錯,當初咱們天地門這般在江湖中獨處一種道來,就真的是對的嗎?我不明白,不明白啊……”
玄毀真人的聲音在大殿裏慢慢的回蕩著,他的聲音,就像是對著天空,對著天地,發出的一陣質疑,天地悠悠,卻沒有誰能夠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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