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兮命刑部和兵部發緝拿刺客餘黨的命令，從覺明寺一路到了北漢京城幾乎挖地三尺尋找刺客蹤跡。可是那批神秘刺客死的死，傷的也或自盡或就戮，無一活口，更沒有任何所謂餘黨的線索。有人說是南楚派來的刺客，想要攪亂北漢局勢，這種聲音漸漸占據了整個齊國朝堂的聲音。群龍無首的北漢貴族們紛紛把怒火發泄到了還未平定的南楚之地。人人殷切期盼最後一戰決以勝負，天下一統。
過了五日，蕭世行的聖旨隨著千裏送來。聖旨中哀告太後太妃之死，命舉國服孝三日，與南楚休戰三日。衛雲兮不知遠在千裏之外的蕭世行如此看待這一場巨變，但是看聖旨中的言辭似已平靜接受這一切。
為淳於太後舉行的國喪持續了十天。淳於太後——這個北漢最有權勢的女人終於告別了她的跌宕起伏、風光無垠的一生。衛雲兮帶領眾宮妃與宮眷前往太廟守靈三日。
太廟中氣氛森然，衛雲兮看著那一副新製的淳於太後的畫像被緩緩掛上那一整麵的牆壁，久久沉默不語。她垂下眼簾，默默誦經。過了一會，不知哪來的風呼呼地吹來，吹得那淳於太後的畫像嘩啦啦作響，四麵燭火亦是明滅不定。
一旁的秦七害怕，拉了她的袖子，顫聲道：“娘娘，回去吧！這裏怪可怕的。”
衛雲兮抬眸，看著畫像上的淳於太後平靜的麵容隨著風的吹動而帶著一種是說不出的詭異與不甘。
“又有什麼可怕的？”她站起身來，看著滿殿的北漢列為皇帝皇後遺相冷冷道：“最可怕的不是鬼魅！是人心！是不斷追求永無止境的權力的貪婪！是不顧一切隻為一己之私的野心！這才是最可怕的！
她盯著淳於太後的畫像，一字一句道：“你一定得死！你若不死，皇上如何掌權北漢？你若不死，皇上每一次革新抱負如何施展？！你若不死，皇上如何開創一代盛世？！”
她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太廟中，雪白的長裙隨風翩翩舞動，她的眉眼那麼冷，那麼嚴厲，傲然地看著眼前早就陳腐在地底的先人。沒有除舊如何迎新？她想得清清楚楚，她不介意為他站染血腥，不介意陰謀弄權！
秦七被她的一番話驚得無法回神。太廟四麵的陰風越來越大，大得幾乎令人睜不開眼。
秦七急忙拉著她道：“娘娘，不要驚擾了先帝們的清淨。”
衛雲兮心如烈火，一把推開他，揚聲道：“我沒有錯！將來的北漢昌盛將證明我沒有錯！”
淳於太後的畫像在風中仿佛要飛去，那畫上的一雙木然眼睛仿佛帶著強烈的不甘。她迎上那畫上的那雙眼，與她傲然對視。漸漸的風聲停了。一切又歸於寂靜。
秦七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衛雲兮最後看了一眼太廟中的畫像牌位，冷冷轉身離去。
夜已經走到了黎明時分，暗得不見一絲光亮，可誰都知道那一輪紅日就在這一片黑暗之後……
國喪之後，露華宮中衛雲兮一身雪白端坐在鳳座上。她疲倦合上內務府中給的冊子，對一旁恭候多時的內務府總管道：“國喪一切事宜都已經辦妥了。總管公公辛苦了。”
內務府的總管連忙恭謹道：“奴婢不辛苦，衛國夫人才辛苦。如今宮中唯一可以依仗的就隻有衛國夫人了。”
衛雲兮一笑，不置可否。她命了他們退下，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千頭百緒，一切皆在她的意料之中，卻也在她意料之外。無論怎麼樣這一場風風雨雨終於告一段落。
她支著發脹的額頭疲倦地閉上了眼。善也好，惡也好。她已是走上了那一條鐵血的路。以殺止殺，她做到了自己的誓言，給了蕭世行安心的後方。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有人在笑，一聲一聲從飄渺的遠處傳來。她睜開眼，不知不覺地跟著那個聲音而去。眼前的路彎彎曲曲，她不知自己要去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要選擇什麼。那個銀鈴的聲音就在眼前，卻怎麼也看不清。她心中越發惶急，努力一掙，眼前忽地出現了重重巍峨的宮闕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