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看著老邵先生,神情有些失落:“你是真的想要和家裏決裂是不是?爸媽去世的時候你回來一趟,我們還以為你改了,沒想到你還是這樣冥頑不靈!”
老邵先生淡淡地說:“大哥,我今天還叫你一聲大哥,就是因為那個時候你讓我進門了,是你讓我見了爸媽最後一麵,我至今一直感激你。但是你今天說這個,是你想和我決裂吧?”
大伯眉頭緊皺,筆挺的身材不知不覺間有些佝僂:“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兄弟姐妹做得不對,但你未嚐就沒有一點錯處。”
見老邵先生神情有些激動,大伯連忙換了話題:“今天是你兒子訂婚,你怎麼也該通知家裏一聲,就這麼悶聲不吭地辦了,讓別人怎麼想我們家?”
老邵先生看著自己以前最尊敬的大哥,沉默了一會兒,說:“大哥,你真的要我把一切都說明白嗎?”
大伯的瞳孔微微緊縮了一下,勸說道:“老四,家人之間哪裏有隔夜仇,你這性子也真是……”“大哥,當年你們打斷了我的手骨,就為了不讓我參加我人生中第一場指揮表演,是爸媽把這件事壓下去,才讓你們繼續在音樂界生存下去。爸媽去世的時候,我答應他們讓一切都過去,我這麼多年沒有回去,不是因為什麼隔夜仇,我和你們沒有仇,我和陌生人怎麼可能會有仇恨呢?”老邵先生深吸一口氣,說,“這麼多年,你們在外麵利用我的名字、利用振堯的名字謀取利益,這些我都不說什麼了,我隻是想和你們再沒有聯係而已,這樣很困難嗎?以至於你連梁月都要利用上?”
大伯原先聽著老邵先生說,都還沒覺得有什麼,直到聽見“梁月”的名字,才皺起了眉頭:“梁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老邵先生冷笑一聲,說:“梁月和你沒關係,但是和三哥有關係,她本身是三哥認的幹妹妹,你們當年處理事情未必有多幹淨,你真的覺得這麼多年過去,我會查不到嗎?”
大伯的臉色這下是真的變得非常難看了:“老四,這麼多年,你一直在謀劃著算計我們嗎?”‘聽著這樣顛倒是非黑白的話,老邵先生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宣紅秀年紀還小,你們別再和她接觸了,畢竟……我也沒那麼關心她,振堯更是從小到大都沒喜歡過她,你們這次用的這個棋子,實在沒有梁月能發揮的作用大。”隻可惜,沒用的宣紅秀平平安安地活著,能對老邵先生發揮巨大影響作用的梁月,卻在一場意外發生的車禍中去世了。不得不說,這真是天意弄人啊!
大伯看著神情平靜的老邵先生,忽然間有種打從心底裏冒出來的恐懼——眼前這個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男人,真的是他們家那個懦弱善良的老四嗎?這麼多年,他究竟查到了什麼,又準備怎麼報複他們?
想到這裏,大伯壓根不敢往下想,隻能盡量鎮定地說:“老四,恩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既然說把他們當做是陌生人,也就不要報複了吧。”
老邵先生看著他,看著看著,眼神有點放空。還記得當年,大哥在自己的眼裏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他彈琴好,運動也好,在學校裏永遠是人群的焦點,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自己眼裏的地位就越來越低了呢?
哦,是了,是那一次。那個時候老邵先生才十五歲,從奧地利皇家音樂學院放暑假回到家裏,興致勃勃地宣布自己要在校際音樂會上作為交響樂指揮家上台表演,而對於他這麼興高采烈宣布的消息,家裏人的反應特別奇怪,他的三哥看著他的眼神,甚至是有些仇恨的。
一天之後,年幼的老邵先生才知道,原來奧地利皇家音樂學院的校際音樂會上交響樂指揮的位置是開放出來讓大家競爭的,自己這個三哥是最有希望得到這個位置的兩個人選之一,卻沒想到,這麼一個萬眾矚目的位置,讓他給拿走了。
當時年幼的老邵先生還為此愧疚了好幾天,還想方設法安慰了自己的三哥好幾次,但他畢竟年少,在家人強大的壓力和譴責、父母對於他放棄鋼琴的不理解、三哥時不時的針對和嘲諷下,還是爆發了,直接說出了:“我絕不會放棄這個位置!”